心中忽然生出個從未有過的念頭來,瘋長似的占據(jù)了整個胸腔。
她要逃離這里。
可不論她往哪走,目之所及都是高得似牢籠般的宮墻。
分明是無比熟悉的地方,平日閉著眼也能隨便走的宮道,此刻她拼命睜大眼睛,眼前卻只有一片混沌的雨簾,竟連東西南北都辨別不清。
景瑜回頭看,身后竟一個人影也無。
可翊坤宮的哭聲卻像生了腳,順著雨絲穿墻而來,絲絲縷縷鉆入她耳中。
她忽然就害怕得蹲下來,雙手捂耳,低聲嗚咽。
恍惚間,她好像聽到有人在喚她。
一聲又一聲,穿過雨幕,帶著幾分焦急,又帶著幾分熟悉的溫和。
景瑜這才慢慢抬起頭,順著聲音轉(zhuǎn)頭看去。
迷蒙的視線里,雨幕深處晃過一抹模糊的光亮。
那抹光是溫暖的橘黃,從一盞油紙燈籠里透出來,在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暈出不太明顯的界限,像浮在水面的星子,越來越近,越來越近……
這抹光亮以極快的速度驅(qū)散了周遭的黑暗,景瑜終于看清周圍所處的環(huán)境,瞬間嚇得面無人色!
只因再往前兩步,便會落入水中!
景瑜竟不知何時來到了荷花池邊!
而四周無人,又加之雨勢極大,若是不幸落水了,就算她奮力呼救,也不會有人聽見。
景瑜猛地打了個寒噤。
“公主殿下,您怎么跑這兒來了?”身后傳來沈霜寧急切的聲音。
景瑜應(yīng)聲轉(zhuǎn)過身,看到她一手撐著傘,一手提著燈籠,雙腳踩過鵝卵石鋪就的小道疾步而來,視線關(guān)切地望著自己。
景瑜張了張口,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隨即兩邊嘴角往下一撇,就一頭扎進(jìn)了沈霜寧的懷里。
放聲大哭。
沈霜寧看她跑到了荷花池,差點以為她想不開,自己都嚇了一跳。
好在虛驚一場。
沈霜寧空不住手,只能用提著燈籠的那只手輕輕攬過她的肩膀,此刻任何安撫之言都無用,干脆不說話,由著她哭一陣。
先才過來時,她已然聽說了消息。
淑貴妃薨了。
沈霜寧心下復(fù)雜,轉(zhuǎn)眸看向這方幽靜的荷花池,只覺眼熟。
隨即才想起來,這是元宵節(jié)入宮那晚,景瑜偷偷拉著她來這里放河燈為母親祈福。
彼時她們彼此之間還不熟,沈霜寧對景瑜更是一再防備,縱使知道景瑜今后不會過得太好,也沒有太大感觸,只一味地想遠(yuǎn)離。
沒成想距離那時才過去兩個月,她們的羈絆竟已深到這般地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