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成想距離那時才過去兩個月,她們的羈絆竟已深到這般地步。
而她沈霜寧,也早已經(jīng)在某一刻,單方面跟景瑜化干戈為玉帛了。
此刻心中只剩憐惜和無限的哀嘆。有些事,終究無法改變。
但愿景瑜不要走前世的老路,不要學壞沈霜寧心想。
不遠處的假山旁,立著道瘦高幽暗的身影,沉默地注視著這一幕。
站在這兒的人不是旁人,正是翟吉。
他是被皇帝禁足了,可縱使他犯了再大的錯,終究是皇家血脈。在這種特殊時期,皇帝也會寬宥他幾分,準他來見母親最后一面。
淑貴妃本不必死那么早,她是為了保住他的地位而死的。
“皇兒,母妃求了你父皇,你不必離京了……往后便做個閑散王爺,莫要再斗了,你斗不過的”
耳邊仿佛還回響著方才帳內(nèi)女人那氣若游絲的聲音。
翟吉閉了閉眼,攥緊了手指,再睜開時,眼底翻涌的情緒漸漸沉下去,只剩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。
他望向荷花池邊的身影。
原是聽說自己的皇妹受不了打擊跑了出去,還趕走了一應宮人,他放心不下,便從翊坤宮出來尋找。
不成想會在半道遇見沈四小姐。
見她提著燈,似乎也在找人,不過她倒是沒看見自己。
翟吉是一路跟著沈霜寧過來的,這回倒沒存什么壞心思。畢竟上次不過是跟她起了場爭執(zhí),反被她不動聲色擺了一道,結(jié)果牽出一連串麻煩,鬧得他焦頭爛額。
如今翟吉是不太敢輕易招惹她了,只是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齷齪心思,終究沒完全打消。
正想著,便見荷花池邊,沈霜寧已與景瑜并肩往回走。
雖隔得有些遠,無法看清景瑜臉上的表情,但似乎整個人已經(jīng)安定下來,不再耍性子了。
翟吉不由回想起在長樂宮時,景瑜為了袒護一個外人,卻對著他這個親哥哥疾言厲色的畫面。
思及此,翟吉竟是笑出聲來,不覺荒謬了。
-
第二日,宮中早早掛了白幡,各處皆換上了素色簾子。
上至貴人下至宮女太監(jiān),無一例外都著了素衣,連釵環(huán)首飾都換作了銀制,半點珠光寶氣也無。
翊坤宮正殿設了靈堂,白幔低垂,香燭繚繞,道士身著法衣,誦經(jīng)祈福,超度亡魂。
宣文帝已下旨停朝三日,宮門外陸續(xù)有勛貴命婦按品級前來哀悼,由內(nèi)侍引著入殿行禮。
整個皇城都浸在一片沉沉的陰霾里,連天光都顯得黯淡了許多。
淑貴妃的靈柩要在殿中停七日,她的一雙兒女需日夜守靈,是以這幾日沈霜寧都見不到景瑜。
沈霜寧照例去書齋聽講學,午后去馬場練騎射,只是以往都有景瑜,這回只有她一人了。
這些日整個皇宮倒是安靜極了,不過安靜之中有添了幾分壓抑,依舊令人不大好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