恥辱!
滔天的恥辱!
像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他的心尖上,滋滋作響!
他半輩子鉆營,在市里織就的網(wǎng),一夜之間被陳建華那個泥腿子用錄音機、用軍區(qū)的手,撕扯得粉碎!
從云端跌落泥潭,從呼風(fēng)喚雨的副廳長變成這窮鄉(xiāng)僻壤縣革委會里一個掛著虛銜的調(diào)研員,連分管具體工作的資格都沒有!
這份恨,蝕骨鉆心!
“陳建華…陳建華!”
王樹根喉嚨里滾出野獸般的低吼,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窗外遠處食品廠煙囪冒出的淡淡青煙,那煙仿佛燒的是他的血肉筋骨。
“老子要你…生不如死,一點點…磨死你!”
他猛地拉開抽屜,里面沒有文件,只有半瓶劣質(zhì)白酒。
他擰開蓋子,狠狠灌了一大口,火辣辣的酒液燒灼著食道,卻澆不滅心頭的毒火。
他抓起桌上唯一一部搖把子電話,用盡全身力氣,近乎咆哮地搖通了縣供銷社主任錢大有的專線。
“錢大有,聽著!”
王樹根的聲音嘶啞變形,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味。
“落萍縣食品廠,陳建華那個廠子,從今天起,你供銷社系統(tǒng),一粒鹽、一滴油、一尺布頭,都不準給他們!”
“他們的東西,一個柜臺都不準上,誰敢陽奉陰違,我王樹根就算只剩一口氣,也先扒了他的皮,聽到?jīng)]有?”
電話那頭,錢大有的聲音帶著惶恐和唯唯諾諾:
“是…是。王…王調(diào)研員,您放心!規(guī)矩我們懂。一粒米都不會流到他們廠里去,柜臺?保證干干凈凈,一只蒼蠅都飛不上去!”
王樹根狠狠撂下電話,聽筒砸在座機上發(fā)出刺耳的噪音。
他喘著粗氣,布滿血絲的眼里閃爍著瘋狂的光芒。
卡死供銷社,就等于卡死了陳建華這頭猛虎的咽喉!
再鋒利的爪牙,沒了糧草,看你能蹦跶幾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