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暗流（第2頁）

（請）

暗流

林默強(qiáng)忍著右臂撕裂般的劇痛和胸口的煩悶滯澀，艱難地?fù)u了搖頭，聲音嘶啞得厲害：“沒……不小心……打翻了草根……”

周笑笑狐疑地看了看地上炸裂的痕跡，又看了看林默那明顯不對勁的右臂和他慘白的臉色。那污跡的迸濺形狀，絕不像是簡單的打翻。但他沒再追問，只是眉頭擰得更緊，低聲罵了句：“媽的，這鬼地方真邪性！草根都能爛出這味兒！”他走過去，用腳胡亂地把那些污跡踢了踢，混進(jìn)泥地里，又找了點干草蓋上，算是掩蓋了過去。

“你臉色不對，”周笑笑處理完污跡，轉(zhuǎn)回身，盯著林默，“胳膊怎么了？”

“抽……抽筋了?！绷帜е?，用左手死死按住還在痙攣的右臂，指節(jié)用力到發(fā)白。

“抽筋？”周笑笑顯然不信，但他也沒戳破，只是眼神在林默臉上和手臂上逡巡了幾圈，帶著一種林默看不懂的審視。最終，他撇撇嘴，彎腰拿起那個空了的墨玉膏小布包，“這玩意兒快見底了，老子再去庫房想想辦法。你老實趴著，別他媽再‘不小心’了！”

周笑笑匆匆走了，草棚里再次只剩下林默一人。

右臂的劇痛如同潮水般一陣陣襲來，每一次痙攣都牽扯著胸口的冰冷“石頭”，帶來更沉重的搏動和滯澀。他癱在干草堆上，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，只剩下沉重的喘息。剛才那失控的一幕帶來的恐懼，遠(yuǎn)比身體的痛苦更甚。那力量……根本不受控制！它就像一頭蟄伏在他體內(nèi)的兇獸，帶著毀滅的本能，稍一引動，便是反噬！

他閉上眼，試圖平復(fù)混亂的呼吸和驚悸的心神。胸中那冰冷的搏動依舊沉重，那絲微弱的暖意似乎被剛才的爆發(fā)消耗了許多，變得更為黯淡。就在這時，他眼角的余光，無意間掃過草棚門口，靠近門檻內(nèi)側(cè)的泥地。

那里，有一小片地方?jīng)]有被周笑笑踢起的泥土覆蓋。在潮濕的深色泥地上，一點極其微弱的、幾乎難以察覺的異樣綠色，頑強(qiáng)地探了出來。

林默的呼吸猛地一窒！

他掙扎著側(cè)過身，忍著右臂和后背的劇痛，湊近了些，死死盯著那一點綠色。

那是一株……赤陽草的幼苗？

它只有指甲蓋大小，兩片極其稚嫩的、呈現(xiàn)出一種不正常鮮綠色的橢圓形小葉，剛剛破開潮濕的泥皮，怯生生地舒展著。它的位置，恰好就在剛才其中一根赤陽草根莖炸裂的附近！

這不可能！赤陽草的根莖被那樣狂暴的力量瞬間炸碎，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(nèi)就發(fā)芽？而且……這顏色……鮮綠得近乎詭異，完全沒有赤陽草幼苗應(yīng)有的那種暗紅帶紫的色澤！

難道是……

一個荒謬絕倫卻又讓他心臟狂跳的念頭，不受控制地鉆了出來。難道在剛才那毀滅性的力量爆發(fā)中，竟有一絲極其微弱的、不受控制的“生發(fā)”之意，在毀滅的間隙，陰差陽錯地落在了這片泥地上，催生了這株畸形的幼苗？

他伸出手指，極其小心地、顫抖地，想要去觸碰那一點脆弱的鮮綠。

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稚嫩葉片的瞬間——

一股冰冷銳利的窺視感，如同實質(zhì)的冰針，毫無征兆地刺穿草棚稀薄的遮蔽，猛地扎在林默的后背上！

這感覺來得極其突兀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冰冷的探究！林默渾身汗毛瞬間倒豎！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??！他猛地縮回手，身體因極度的驚悸而僵硬，幾乎停止了呼吸！

他僵硬地、極其緩慢地轉(zhuǎn)過頭，視線投向草棚唯一的、用破草席遮擋的門口縫隙。

縫隙之外，是后山濃得化不開的灰白霧氣，在晨光中緩緩流動。

霧氣深處，仿佛有一道極其模糊、極其短暫的淡粉色影子，如同驚鴻一瞥，一閃而逝。快得如同錯覺。

但那冰冷的窺視感，卻如同跗骨之蛆，清晰地烙印在林默的感知里，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穿透力，讓他如墜冰窟。

是……她？

林默的指尖還殘留著那一點鮮綠幼苗的觸感，冰冷，脆弱。而他整個身體，卻在那道消失的冰冷目光下，僵硬如石。胸中那塊冰冷的“石頭”沉沉搏動著，右臂的劇痛依舊，后背的傷口在驚悸中似乎又開始滲血。草棚里，只剩下他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，還有地上那株顏色詭異、在微風(fēng)中輕輕顫抖的幼苗，無聲地見證著剛才發(fā)生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