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衣服扒開,箱底的木板突然松了,露出道指寬的縫。林墨心里一動,伸手進(jìn)去摸,指尖碰到張硬紙,邊緣糙得像砂紙。她抽出來一看,是張照片,已經(jīng)泛黃發(fā)脆,邊角卷得像波浪。
照片上有兩個女孩,左邊的扎著馬尾,手里舉著朵野菊,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——是蘇蕊!右邊的女孩背對著鏡頭,穿著件紅毛衣,袖口磨出了毛邊,林墨一眼就認(rèn)出來了——那是她小時侯最喜歡的一件,袖口上還有個被火燒出的小洞,是她玩火時燙的。背景是鷹嘴崖,崖邊的石頭奇形怪狀的,像一排齜牙咧嘴的野獸。
最讓她心跳加速的是,崖邊還站著個男人,只拍到背影,穿件軍綠色的外套,手里拿著塊畫板,正低頭在上面畫著什么。
林墨把照片翻過來,背面有行鉛筆字,字跡娟秀,帶著點(diǎn)孩子氣的認(rèn)真:“他說會帶我們離開?!?/p>
是蘇蕊的字!她小時侯見過蘇蕊寫作業(yè),筆畫總是往右上斜。這個“他”,肯定是那個穿軍綠色外套的畫家!他要帶蘇蕊和誰離開?照片上只有兩個女孩,難道……是帶她和蘇蕊一起走?
林墨的腦子像被塞進(jìn)一團(tuán)亂麻。蘇蕊的日記里說“有人在跟蹤我”,會不會就是這個畫家?可照片背面又說“他會帶我們離開”,語氣里記是期待。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
就在這時,窗外傳來“沙沙”的聲響,像有人在用手指刮窗紙。林墨猛地攥緊照片,心臟“咚咚”地撞著胸口。她想起老村長的話——“夜里聽到啥動靜都不許開窗”。
刮紙聲停了,接著是極輕的腳步聲,繞到了屋后。林墨屏住呼吸,聽見陳默家的門“吱呀”一聲開了,又“吱呀”一聲關(guān)上。她悄悄挪到后窗,撩開窗簾一角,看見陳默正蹲在院子里的老槐樹下,手里拿著個鐵盒,正往土里埋。月光照在他臉上,能看到他額頭上的冷汗,埋得很急,土都沒拍平就匆匆回屋了。
他在藏什么?林墨的心跳得更快了。
等陳默的屋子徹底黑了,林墨才躡手躡腳地溜出去。老槐樹下的土是新翻的,松松軟軟的,還帶著濕氣。她蹲下身,用手刨了刨,指尖碰到個硬東西——是鐵盒的邊角!就在她要把盒子摳出來時,身后突然傳來一聲笑,又尖又澀,像指甲刮過玻璃:“別挖呀……山谷會生氣的?!?/p>
林墨猛地回頭,老槐樹下站著個黑影,手里拄著根拐杖,正是趙蘭!她不是失蹤了嗎?
“趙蘭嬸子!”林墨站起來,“你去哪了?剛才我看見你……”
趙蘭不說話,只是笑,拐杖往地上點(diǎn)了點(diǎn),發(fā)出“篤篤”的響:“蘇家的院子里,有你要的東西……”她的聲音忽遠(yuǎn)忽近,像從風(fēng)里飄來的,“但別在夜里看,山谷的眼睛,夜里最亮?!?/p>
林墨還想問什么,黑影突然一晃,就像被風(fēng)吹散了似的,不見了。院門口的石板路上空蕩蕩的,只有風(fēng)卷著落葉,打著旋兒地跑。
她愣在原地,后背全是冷汗。剛才的是真人,還是……回音谷的“回音”?
回到屋,林墨把照片藏進(jìn)內(nèi)衣口袋,指尖還在發(fā)抖。她想起趙蘭的話——“蘇家的院子里,有你要的東西”。不管那是不是幻覺,明天天亮,她必須去蘇家老院看看。
窗外的風(fēng)還在叫,像無數(shù)張嘴在低語。林墨摸出那枚發(fā)卡,在月光下,花瓣上的暗褐色痕跡仿佛活了過來,順著紋路緩緩流動——那確實(shí)是血。二十年前,蘇蕊墜崖時,到底發(fā)生了什么?陳默埋的鐵盒里,藏著和這事有關(guān)的秘密嗎?
她攥著發(fā)卡,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,才迷迷糊糊地睡著。夢里,她又回到了八歲那年的槐樹下,蘇蕊舉著野菊對她笑,說:“林墨,等我長大了,就帶你和陳默去城里,咱們再也不回這鬼地方了……”
夢突然斷了,像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掐掉。林墨睜開眼,晨光正從窗欞鉆進(jìn)來,照亮了墻上那張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掛歷。新的一天開始了,而回音谷的秘密,才剛剛露出冰山一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