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琛被揪著辮子提在半空,臉都被揪變形了,疼得小手亂舞,呲哇亂叫不停,樣子好笑極了。
想到這里,山寂摸摸胳膊,心有余悸道:
“你當(dāng)時疼得氣壞了,抓住我就咬,怎么甩都甩不掉,我都感覺不到什么疼,光顧著嚇了?!?/p>
“哈哈哈哈——”云琛忍不住笑起,忽然就想起許多兒時的趣事,開始越說越起勁。
“你記得有一次咱們?nèi)メ炍r子不?我一腳滑進河里,那水特深,我嗆了好多水,掙扎半天才上來,趴在岸邊使勁咳嗽,嘴里吐出一只蝦子,結(jié)果你非常淡定地問我——”
“‘咋了,跳下去吃,更新鮮一點嗎?’哈哈哈哈哈——還有一次,你放馬的時候弄丟了棗紅馬,我陪你找了一天一夜——”
“然后馬沒找到,咱倆迷路了,我肚子餓得厲害,你就抓了山鼠給我?!?/p>
“你嫌惡心,可又肚餓。一邊吃,一邊吐,一邊吐,一邊吃,還跟我說‘飛魚哥哥——嘔——吃了山鼠——嘔——會不會得狂鼠疫——嘔——’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兩個人一起哈哈大笑。
見云琛終于開朗起來,山寂心里暢快許多。
這么一連行了十幾日路,云琛與山寂說說笑笑,聊著童年趣事,倒不覺得時間長。
可一踏上幽州地界,云琛很快又變得沉郁了。
從那雙干凈的一覽無遺的眼睛里,山寂仿佛能看見童年的阿琛在哭泣,眼里都是對父親的怨恨,還有對那高深宅院的畏懼。
不自覺地,二人行路越來越慢。
在將抵達云府所在的廣原城的時候,望著漫天烏云欲雨,云琛黯然道:
“陪我去個地方吧……”
山寂沒有作聲,心卻驀地收緊。
果然,云琛接著說:“離城十里有一處舊道觀,我娘……埋在那里……”
一路再無話,只有陰色的天伴著噠噠馬蹄聲,逐漸靠近一座老舊古樸的道觀。
道觀四周立滿枝繁葉茂的秋海棠樹,開著一簇簇?zé)崃矣譁厝岬暮L幕?,是極其罕見的褪藍色。
道觀不遠處,一個小小的土包前,一塊樣式簡單的墓碑靜靜立著,上刻:
慈親沈悠寧。
立這墓碑的時候,云琛只有十二歲,不會寫字,也沒怎么讀過書,還是觀里道長手把手教著,才描完石碑。
如今,十一年風(fēng)吹日曬,歲月侵蝕,石碑已有些缺損破角,上面的字也漸漸模糊了。
云琛和山寂注意到,雖然石碑舊了,但母親的墳前卻十分整潔,還插著幾支新鮮的靈芝草,一看就是常有人照顧打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