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弘笑著有樣學樣,邊塞里新鮮肉蔬極少,很多戍卒得了夜盲癥,到了天一黑就成了瞎子,啥都看不清,這榆樹葉、榆樹皮還真能補充點維生素?聊勝于無吧。
他嘴里嚼著榆樹皮,心里想的卻是胡蘿卜這會的原產地在哪?
再往前,便是緊挨著長城的天田了,柔軟的細沙鋪在長城兩側,若有人馬越塞,會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腳印,若無大風沙,腳印不會很快消失。
和沉默寡言的趙胡兒相反,呂廣粟話倒是很多,絮絮叨叨地沖任弘抱怨道:
“畫天田可是累人的活,要鏟掉草木,鋪撒細沙,一人每日只能鋪三百步而已,全部鋪好后,還要每日巡視,吹散的地方要重新平整,艷陽天里,很容易頭暈目眩,若有足跡而未注意,事后就要受懲處了?!?/p>
說著呂廣粟往口中灌了一大口水,縱是入秋,頭頂的烈日仍讓三人滿頭大汗,直叫他們頭暈目眩。
任弘摸了摸頭頂纏著的幘,同樣被太陽曬得燙呼呼的。
他笑了笑,從背著的褡褳里,拿出了三頂氈笠,往自己頭上一扣,又給呂廣粟、趙胡兒一人扔了一頂。
“戴上罷,好歹能在巡視時少曬點日頭?!?/p>
這是任弘來之前,請懸泉置里會縫補的傳舍佐幫忙做的,類似后世武松、林沖戴的玩意,這東西四周有寬檐,頂上還被任弘加了紅線織成的纓。
它在作戰(zhàn)時是個弓手的好靶子,當然不能戴,但對巡視的燧卒而言,反倒需要醒目的標志讓烽燧遠遠看到自己。
“好東西啊,以后不怕炎日暴曬了?!?/p>
呂廣粟戴上以后愛不釋手,趙胡兒也沒有拒絕這好意。
他們的巡視在繼續(xù),每一塊天田都要仔細檢查。
不過在任弘看來,這天田的作用其實還是太被動了,畢竟長城不高,后世的美墨隔離墻都有人翻,塞外的胡人和塞內的逃亡者若是鐵了心,乘夜翻越長城也不是什么難事。
而天田根本無從阻止他們,只是讓烽燧事后看到了心里有底:昨夜有多少人溜出去,又有多少人溜進來?
正思索間,走在前面的趙胡兒卻忽然停了下來,他單膝跪地,蹲在一片天田前。
“任燧長,看這!”
等任弘走過去時,不由皺起眉來:
天田平整的沙地上,多出了一串深深的腳?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