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念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消失,然后轉(zhuǎn)身望向地下室琴房方向。
腳步聲由遠而近。江念推開半掩的門,看著兒子沉在昏黃燈下,吉他擱在他腿上,微微一笑。她沒有開門見山問他狀態(tài),而是站到樂器架邊,隨意抬起一把民謠木吉他,手指虛虛撥了幾下。
她輕輕道,“你好久沒彈琴了,記得你五歲那年第一次進琴房,還是和舟舟一起。”
謝惟眼神動了一下,但沒接話。
“那時候她媽帶著你倆跑各種興趣班,網(wǎng)球、吉他、鋼琴、奧數(shù)?!苯罟创?,“到最后別人都以為我們兩家是調(diào)錯了人。一個男孩子選了最規(guī)矩安靜的吉他;女孩子倒好,偏偏要打球,還選了最耗體力最容易曬黑的網(wǎng)球?!?/p>
她頓了頓,看兒子的側(cè)臉。
謝惟垂眸,將指腹移回那根金屬弦上,摩挲著沒有彈出的音符:“……你突然說這個干嘛?”
“聊聊以前而已?!苯钫Z氣平淡,卻比任何質(zhì)問都要洞察。
謝惟沉默。談到許琳舟,他始終語焉不詳,江念身為律師,這種狀態(tài)一眼看穿。
“你那時候?qū)W吉他挺認真的,”江念意味不明地掃過那把pia3761,“初中還跟朋友組過樂隊吧?怎么上了高中就擱下了?”
他淡淡答了一句:“忙。”
“嗯……信息競賽確實花時間。但總覺得,不該這么快就放棄喜歡的東西?!彼nD一下,有意無意,“你看舟舟,她從來都不是能隨便‘調(diào)換安排’的人。不愿意退一步,也不輕易靠過去。但一旦認定,就死磕到底?!?/p>
“她很有個性,不會輕易被拽走。”江念站起身,那雙習(xí)慣庭審邏輯分析的眼睛落在兒子臉上,卻少見地柔和,“你要是真想讓她看向你——就得學(xué)會松一點?!?/p>
“她”是誰,不言而喻。
說完她拎起外套準(zhǔn)備離開。在昏暗燈光掠過的一瞬,眉骨微挑、輪廓線清晰,那一眼更像是母親對兒子極隱晦卻直擊核心的提醒。
愛,是另一種語言,你如果不說,就別強求人聽懂你的彎彎繞繞。
門合上那刻,整個地下室重新歸于沉默。
謝惟指腹輕貼回吉他指板,鋼弦還熱著,是剛才演奏殘留的體溫。
他閉眼,又用指尖輕撥一弦,只發(fā)出干澀的一聲悶響,一段旋律卡住開頭,就再也起不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