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,幾根勉強(qiáng)能用的長木料被我挑了出來。我又指揮著幾個面無人色的小廝,把東西搬到院子里陽光最好的地方。
沒有釘子,沒關(guān)系!撕!把庫房里那幾匹剛賞下來的、據(jù)說能值半座城的云錦蜀錦拖出來,撕成一條條堅韌的布帶。
“王妃,使不得啊。那是御賜的……”管家看著被撕成破布的貢品,心疼得差點背過氣去。
“閉嘴!”我一個眼刀甩過去,嚇得他立刻噤聲,“再啰嗦,本妃連你一塊撕了!”
在所有人驚恐萬分的注視下,我開始了我的“杰作”打造。用那些堅硬的紫檀木條搭出擔(dān)架的框架,用撕開的云錦布條當(dāng)繩索,一圈圈,一道道,用盡全身力氣,狠狠地勒緊、纏繞、打結(jié),動作粗暴。
左肩的劇痛一陣陣襲來,冷汗浸濕了鬢角,可我渾然不覺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:趙珩!你不帶我去是吧?行!老娘給你準(zhǔn)備好收尸的家伙事兒!等你死了,老娘就抬著你回來!
當(dāng)最后一道布帶被我狠狠勒緊,一個歪歪扭扭、布滿木刺、但異常結(jié)實的簡易擔(dān)架,赫然出現(xiàn)在院子中央。那紫檀木的深色和云錦的華麗碎片交織在一起,形成一種極其詭異又極具沖擊力的畫面。
我直起腰,抹了一把額頭的汗和血,看著我的“杰作”,臉上露出一個極度疲憊卻又無比滿意的笑容。
“好了……”我喘著粗氣,指著那擔(dān)架,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給本妃抬到王爺面前去,告訴他,這是本妃給他準(zhǔn)備的!等開春出征以后,讓他帶著,用得上!”
小廝們面面相覷,看著那瘆人的擔(dān)架,又看看我狀若瘋魔的樣子,誰也不敢上前去抬。
“抬!”我猛地拔高聲音,眼神兇狠得如同噬人的野獸。
就在這僵持的當(dāng)口,院門口傳來沉穩(wěn)的腳步聲。
趙珩回來了。
他一身玄色常服,肩寬腿長,身影逆著光,看不真切表情。管家和仆役們看到他,如同看到了救星,“呼啦”一下全跪了下去,大氣不敢出。偌大的庭院里靜得只剩下他的腳步聲。
趙珩的目光,先是掠過地上那堆紫檀木門板的殘骸,再掃過庫房門口散落的、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的昂貴錦緞碎片,最后,定格在院子中央那個用門板殘骸和云錦碎片硬生生捆扎出來的、歪歪扭扭的擔(dān)架上。
我喘著粗氣,梗著脖子,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,臉上甚至還帶著點挑釁的意味。來吧,發(fā)火吧,摔東西吧,罵我毒婦吧。最好直接賜我一杯毒酒!
趙珩的視線在那瘆人的擔(dān)架上停留了足足有十息之久。然后,他緩緩抬眸,目光落在我因為用力過度和失血而更加慘白的臉上,最后,停在了我洇出血跡的左肩。
他的臉上,依舊沒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動。只是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,翻涌著極其復(fù)雜難辨的情緒。有冰冷的審視,有被冒犯的不悅,但更多的,似乎是一種被這極端荒謬的場景沖擊到的無語。
就在我屏息凝神,等待他雷霆震怒的宣判時,趙珩終于開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