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周邊幾乎人家,抱怨聲、孩童的哭鬧聲、手電筒光束的胡亂掃射,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打破了表面的死寂。
小孩們很開心,大人們是苦中作樂。
余磊正坐在門廊的矮凳上,左右扭動著身體,對著手機屏幕發(fā)呆。
沒了電,這里就是蚊子歡樂的海洋。
嗡嗡!
嗡嗡!
叮!叮叮!!
一個包,兩個包,好開心。
屏幕上是他下午拍的一張海的照片,夕陽熔金。光亮消失的剎那,他身體猛地一僵,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!
該死的蚊子,往乳頭上叮。
山廬村近海,靠近灘涂,以前沒有幾戶人家,家家以近海捕撈和蝦塘養(yǎng)殖為業(yè)。
然而,這些年,隨著北海鐵山港以工業(yè)為導(dǎo)向,積極發(fā)展第一第二產(chǎn)業(yè)的沿海經(jīng)濟,用電負(fù)荷增大,原有的破舊電線桿,那點容量早就不夠了。
擴容迫在眉睫。
眼前的黑,與記憶深處的黑,瞬間重合。
小小的他,死死攥著殘留母親體溫的衣角,最終只抓住一片冰冷的虛無。
爺爺溝壑縱橫的老臉在煤油燈下忽明忽暗,“娃啊……家家戶戶就跟著摸黑……難吶!”
那嘆息聲,帶著濃重的鄉(xiāng)音,穿透了十幾年的光陰,此刻在他耳邊清晰地回蕩。
十多年前的停電場景,再現(xiàn)。
還有父親。
“一個模糊的背影”,“一束藍(lán)光”,“一個記憶片段”。
一個人,為了接通一束光,消失在白熾的電火花中。
火光,是兇手,沒了父親;黑暗,是深淵,沒了母親。
雷雨天搶修是違規(guī),是大忌,以前余磊不懂,讀了書余磊更不懂,這是完全違反操作規(guī)程的。
然而,畢業(yè)了,他卻懂了,因為一個電話,他必須去。
而他,余磊,現(xiàn)在陰差陽錯的來小島上,像童年墻角里的一盞烏黑油膩的煤油燈,搖曳著微弱的光,隨時會被微風(fēng)吹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