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鐵柱聽得抓耳撓腮,一個勁兒地問:“青山哥,那北京的樓,真比咱們干飯盆的山還高?汽車真那么多,跟螞蟻似的?”
劉富貴則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問:“那、那火車,真、真不用馬拉,自、自己就能跑那么快?”引得眾人一陣哄笑。
大家更關(guān)心的還是陸青山父母的事,聽說有希望了,都真心為他高興。
趙鐵柱拍著胸脯,嗓門洪亮:“青山哥,等叔嬸回來了,咱哥幾個一定好好給他們接風(fēng)!殺豬宰羊!”
夜深了,窗外只有秋蟲在不知疲倦地低吟。
陸青山和林月娥并排坐在炕沿上,小雪已經(jīng)睡熟了,發(fā)出均勻的呼吸聲。
就著昏黃的煤油燈光,陸青山才把這次去北京的每一個細(xì)節(jié),從火車站的擁擠,到富強胡同的失望,特別是遇到胡書記的經(jīng)過,以及胡書記親口說他父母健在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講給妻子聽。
他講得很慢,很仔細(xì),仿佛要把那幾天的驚心動魄和峰回路轉(zhuǎn)都讓妻子感受到。
林月娥聽得心驚肉跳,時而蹙眉擔(dān)憂,時而又眼泛淚光。
當(dāng)聽到胡書記親口說父母健在時,她捂著嘴,眼淚唰地就下來了。
喜悅、激動、難以置信,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,讓她泣不成聲,連連說:“這是老天爺保佑!真是天大的好事!青山,你放心,爹娘一定會平安回來的,咱們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!”
陸青山看著妻子喜極而泣的模樣,感受著她話語中的堅定和喜悅,這些天強撐著的堅強,在這一刻終于有些繃不住了。
他猛地伸出手,將林月娥緊緊抱在懷里,臉深深埋在她的頸窩,滾燙的淚水無聲地浸濕了她的衣裳。
這是他重生以來,第一次這樣放縱自己的情緒。
那些積壓在心底太久太久的痛苦、委屈、擔(dān)憂和期盼,在這一刻,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。
他想起了前世父母的悲慘,想起了自己渾渾噩噩的半生,又想到今生終于有了彌補的機會,百感交集,只是抱著妻子,肩膀微微聳動,任憑淚水奔流。
林月娥感受著丈夫身體的顫抖和頸間傳來的濕熱,沒有說話,只是伸出手,一下一下輕輕拍著他的背,用自己的體溫和無言的動作給他安慰和力量。
她知道,這個男人,在外面撐得太久,太累了。
此刻,他需要的不是言語,而是一個可以讓他徹底放松和依靠的港灣。
她將頭也輕輕靠在他的肩上,感受著彼此的心跳,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和希望,在兩人心中蔓延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