對新人培養(yǎng),沒有過問。
劉忠國用粗糙的大手比劃著:“大江叔帶的那波有幾個急脾氣的。昨兒有個小子把車刀都磨崩了口。我?guī)У倪@幾個還算穩(wěn)當(dāng),二柱和石頭尤其亮眼?!?/p>
“二柱?”趙瑞剛腦海里搜尋到一個身材干瘦,眼睛大大的十七八歲孩子。
“就是他爹前年墜了井的那個?”
劉忠國點點頭:“這娃子狠著呢。前幾個半夜老二來巡夜,回來跟我說看見車間窗子里晃人影。一進(jìn)去查看——好家伙,二柱正趴在車床前拿廢鐵練手呢。半宿愣是磨壞了三把銼刀。老二回家給我好一頓夸這娃子!”
“那石頭呢?”趙瑞剛又問道。
“石頭這娃子實誠。”劉忠國掰著手指頭數(shù),“每天比別人多打兩桶機油,把機床導(dǎo)軌擦得都能照見人影。前兩天下了點兒雨,他愣是把曬在院子里的二十斤鐵屑全搶收回來,說‘這都是能換錢的材料’?!?/p>
“呶,那倆小子都在那兒呢?!?/p>
劉忠國張望了一下圍在余長青周邊的人群,用手一指。
趙瑞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,就見兩個差不多高的消瘦背影。
車間新配備的工裝穿在他們身上都直晃蕩。
“瞅著都太瘦了。”趙瑞剛嘆了口氣,“身子骨兒瞅著就弱。怕車間一忙,都扛不住啊?!?/p>
劉忠國撓了撓后腦勺:“可不咋的,二柱那褲腰帶都快系到胸口了?!?/p>
趙瑞剛道:“機床都是鐵家伙,擺弄它得是鐵打的身子骨?!?/p>
頓了頓又道:“回頭我跟大伯商量一下,把大伙兒的伙食水平提上來?!?/p>
劉忠國顯然沒把這話當(dāng)真:
“都是村里土生土長的娃子,能吃飽飯就不錯了,哪兒那么矯情?,F(xiàn)在是困難時期,好鋼要用在刀刃上,有錢還不如多添幾臺設(shè)備。”
趙瑞剛聽完劉忠國的話,心里并不認(rèn)可這個說法,卻也沒再說什么。
目光落在遠(yuǎn)處正在圍觀的學(xué)徒身上。
那孩子一踮腳,露出的腳踝就只有皮包著細(xì)骨頭。
人才是根本。
這個觀念一直死死楔在他腦子里。
上一世,他見過聽過太多大廠車間里,精壯小伙兒捧著窩頭啃得兩眼發(fā)直。
結(jié)果操作機床時手一抖,整批零件全成了廢品。
現(xiàn)在瓦窯大隊車間的學(xué)徒們能趴在機床前琢磨半夜,要靠的不能只是心氣兒,更得有口熱乎飯墊底兒。
趙瑞剛心里暗暗有了盤算,這事兒急不得,得一步步按部就班地開展。
就在趙瑞剛和劉忠國談話之際,遠(yuǎn)處爆出一陣?yán)坐Q般的掌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