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具體細節(jié)我也不太清楚?!?/p>
廖榮生把擦好的槍靠在木樁上,聲音沉了些。
“但規(guī)矩還是懂的——沒有確鑿證據(jù)前,頂多是問話,不能動粗,不會有磋磨,也不能隨便關(guān)著不讓見人,但會限制自由,怕串供?!?/p>
聽到“不會有磋磨”,趙瑞剛緊繃的肩膀瞬間松了些。
這個年代的審查雖嚴,但“講證據(jù)”仍是基本準則,劉永才暫時該是安全的。
“上次那野豬,”廖榮生忽然開口,眼里帶著幾分探究,“真是拿彈藥換的?”
“是拿彈藥跟獵戶換的?!?/p>
趙瑞剛毫不隱瞞,回答得十分干脆。
“那批彈藥還是咱們端土匪窩繳獲的,沒往公社上報,就存在大隊倉庫,算‘戰(zhàn)利品’。公社賬上沒記錄,就算他們?nèi)ゲ槊癖淦鲙欤膊椴怀錾倭松??!?/p>
廖榮生松了口氣,往槍膛里塞了顆空包彈,“咔噠”一聲上了膛:
“那就好。不是裝備部正規(guī)批的彈藥,就扯不上‘販賣軍用物資’的罪名,頂多算違反紀律,性質(zhì)差遠了。更何況,跟土匪更不搭邊了?!?/p>
趙瑞剛點點頭:“所以現(xiàn)在最要緊的是查出誰捅的刀子,到底想干啥?!?/p>
廖榮生瞇眼瞅著他,忽然笑了:“我看你這架勢,是懷疑有人沖著你來的?”
趙瑞剛聲音平淡:“大伯在公社的口碑擺在那兒,當了這些年大隊長,沒貪過集體一粒糧,沒占過社員一分便宜,沒啥辮子可抓。反倒是我,這段時間著實樹敵不少?!?/p>
廖榮生頓時笑了:“你小子還挺有自知之明。”
等待的時間像是被拉長了一般,每分每秒都顯得十分漫長。
社員們上工又下工,日頭從東挪到西。
趙瑞剛在大隊部辦公室來回踱步的時候,才聽見門外傳來六猴子急匆匆的腳步聲。
“瑞哥!”六猴子沖進辦公室時候,滿頭大汗,頭發(fā)都黏膩膩地粘在額頭上。
粗布褂子從領(lǐng)口到下擺全濕透了,緊緊貼在脊背上。
他一進門就急著說話,嘴里還呼哧呼哧喘著粗氣。
趙瑞剛遞給他一缸子涼茶:“緩口氣兒再說?!?/p>
六猴子接過搪瓷缸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半,用手背蹭了下嘴邊的水漬,狀態(tài)明顯好了一些。
“昨兒夜里我?guī)Я舜蟠汉晚樧樱宦愤h遠地跟著調(diào)查組??吹剿麄兿劝褎㈥犻L帶進了公社辦公室,我讓大春蹲在公社門口的老槐樹下盯著,有啥消息就立即回來報給你。然后我和順子跟著那個帶頭的摸到了縣里,在他家附近守了一夜?!?/p>
他咽了口唾沫,抬手又抹了把臉上的汗:
“今兒早上,那領(lǐng)頭的從家里出來,竟然鬼鬼祟祟地進了縣維修站,還是從后門進去的。足有一個鐘頭才出來!”
六猴子看向趙瑞剛:“瑞哥,你還記得維修站有誰嗎?”
“維修站?”趙瑞剛捏著茶缸子的手一頓——怎么把他給忘了?
維修站副站長馬松山,之前在瓦窯大隊吃了暗虧,當時就撂下過“走著瞧”的狠話。
趙瑞剛瞇了瞇眼睛,看來這事兒,果然是沖自己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