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三人趕到時,夜市的燈籠早被踩得稀爛。
王記糖畫攤前圍著一圈人,中間躺著個穿藍(lán)布衫的老漢,胸口三道爪痕深可見骨,傷口周圍的皮膚黑得像浸了墨。
九叔蹲下身,指尖剛碰到尸體,就被一股陰寒刺得縮回手。
”是邪物?!鼻锷笾疵状氖衷诙叮北壬洗文前坠莾炊嗔??!?/p>
文才湊過去看傷口,突然皺起鼻子:“師父,你聞見沒?
有股香像白道姑身上的。”
九叔沒應(yīng)聲。
他閉上眼,陰陽眼在眼皮底下翻涌——空氣里浮著幾縷淡青色的煙,正是白素衣袖中玉鐲散出的陰氣。
更遠(yuǎn)處,亂葬崗方向的山包上,有團黑影正順著風(fēng)往鎮(zhèn)里爬,爪尖刮過地面的聲響,混在人群的喧嘩里,像極了
”收尸。”九叔扯下道袍裹住尸體,”明早,去亂葬崗?!?/p>
夜風(fēng)掀起他的衣角,露出懷里半塊青銅殘片。
殘片上的紋路泛著幽光,和夜市里那縷淡青香氣,正緩緩纏成個死結(jié)。
亂葬崗的晨霧裹著腐葉味漫上來,文才的布鞋剛踩上斷碑,就被秋生一把拽住:“你看那棵老槐!”
歪脖子槐樹上掛著七張黃符,邊角被夜露浸得發(fā)皺,符紋卻還泛著暗紅——是鎮(zhèn)尸符。
九叔摸出羅盤,指針”嗡”地轉(zhuǎn)成殘影,青銅殘片貼在胸口發(fā)燙。
他掃過兩個徒弟:文才攥著符簍的指節(jié)發(fā)白,秋生的桃木劍鞘蹭著褲腿,沙沙響。
”跟緊了?!本攀宄读顺兜琅?,陰陽眼在眼底翻涌。
霧里浮著的尸氣比夜市更濃,像團化不開的墨,正往山坳里的新墳堆淌。
”嗷——”
撕布般的嚎叫撞碎晨霧。
三人抬頭時,紅毛尸妖已從墳包后竄出。
它身高丈二,渾身紅毛根根倒豎,青灰色的臉皴裂著,左眼球掛在腮邊晃蕩,右爪還勾著半截染血的壽衣。
文才的符簍”當(dāng)啷”落地,秋生的桃木劍”啪”地掉在腳邊。
”定身符!”九叔暴喝。
文才哆哆嗦嗦摸出朱砂筆,黃紙在掌心折出皺痕。
他記得師父說過,定身符要”穩(wěn)如泰山”,可此刻手比篩糠還抖,筆尖戳破三張紙才畫出個像樣的符頭。
最后一筆剛勾完”敕”字,符紙”滋啦”冒起青煙——勉強沒燒穿。
”去!”文才甩符的動作像扔燙手山芋。
黃紙貼在尸妖額間的瞬間,那怪物突然咧嘴笑了,青黑舌頭卷走符紙,”咔”地嚼得粉碎。
”師父!”文才踉蹌后退,撞翻了塊斷碑。
”引雷符!”九叔轉(zhuǎn)向秋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