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棠衣大汗淋漓地從噩夢中驚醒了!她幾乎是滾下床榻,冰冷的石板透過腳心直竄頭頂,如一盆冷水瞬間將她澆醒了!夢中那粘稠的的血泊,兵刃撕裂皮肉時的“噗嗤”聲是那么的真實。
粘稠溫熱的鮮血在地上蜿蜒,蘇家人尸骸橫陳朦朧月色下,那雙黑色皂靴穩(wěn)穩(wěn)停在她跟前,高大身影將她完全罩住。
霍驍握著滴血的長刀,袖袍上的血還是熱的,一滴一滴落在她鞋面上,他垂眸看向自己,目光冰冷得如同看待一件死物。
“蘇家人,都不配活著。
”語氣帶著斬釘截鐵的恨意。
話音落下的瞬間,她甚至沒來得及辯解,一道冰冷的寒光閃過,帶著刺耳的破空之聲,直刺她的xiong口。
“噗嗤!”利刃刺入皮肉,劇痛炸開,瞬間淹沒了所有的感官,視野驟然被一片猩紅覆蓋,瀕死的絕望感席來,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瞬,她看到了那雙近在咫尺的瞳孔,像一個無底的深淵,里面空無一物,只有一片死寂。
寂靜的室內,窗欞上樹影搖曳,形同鬼魅。
朱棠衣大口喘息,心臟依舊狂跳不止,冷汗浸透了衣衫,粘在皮膚上。
她下意識地撫上xiong口,夢中被利刃貫穿的地方,似仍在隱隱作痛。
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實,真實得不像一場夢,鼻腔仿佛還縈繞著那股鐵銹味,絲絲縷縷,壓在肺腑上,沉甸甸地。
“這不是夢”這是七年后的現(xiàn)實。
夢中那男子,會將蘇氏滿門屠盡。
她喃喃自語,聲音嘶啞,抖得不成樣子。
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炸開,震得她頭暈目眩,這幾日的記憶也紛至沓來。
是了,她想起來了,自己如今不再是朱棠衣,而是蘇漁,蘇家的三公子。
半月前,她的魂魄消散后,一睜眼就看見兩個陌生的小廝圍著自己嘰嘰喳喳鬧個不停,那時她神思不全,眼一閉又昏了過去。
這一昏便是半日,等身體完全適應了,她坐在床邊整整思索了兩日。
原來,自己重生在了死后的第三年,身子還是那副身子,身份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了蘇漁,那個與她擁有同一張臉的少年。
上天垂簾,竟予她重來一次的機會。
那日,她屏退了兩個聒噪的小廝,看向鏡中的女子,呆呆地坐了兩個時辰。
魂魄游蕩的那十三年,她見聞了不少稀奇事,女扮男裝并不在話下。
鏡中人眉眼之間仍殘留些許女兒態(tài),卻已有了八九分少年的模樣。
摸著“少年”的面龐,朱棠衣不由輕嘆,命運弄人,她堂堂楚國公主,如今為了活著,竟不得不以一個男人的面目茍活于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