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一盞茶的功夫,身上已被刮破了幾處傷口,她滿頭密汗,正要放棄,前方的視野驟然變得開朗,一條銀練似的深潭驟然橫亙于視野之中——原來這荊棘深處竟是個清碧如洗的水潭!夜風(fēng)吹拂,蘆葦沙沙作響,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蒼翠欲滴的味道,她情不自禁上前一步——“啊!”腳下猛地打滑,她一個踉蹌,差點摔倒在青石之上,垂頭望去,原來潭邊布滿了潮shi的苔蘚,又shi又滑。
“咔嚓!”她腳步不由一頓——方才分明聽見了一聲樹枝斷裂的脆響,在寂靜的黑夜格外清晰。
可此刻屏息凝神、再豎起耳朵仔細分辨時,四下卻只剩下沙沙的風(fēng)聲了。
緊繃的肩線稍稍放松,她自嘲地笑了笑,許是鳥雀踩到了樹枝吧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。
繼續(xù)往潭邊走去,這下她放慢了腳步,每一步都踩實了才敢踏上去。
潭水清淺,清澈見底,偶爾一尾小魚游過,攪碎了水面倒映的星子。
清涼的水汽撲面而來,混著青苔和泥土的氣息,讓人心神一蕩。
她取下幞頭,解開束發(fā)的簪子,長發(fā)散落,她任由青絲垂落腰際,喉間不由溢出一聲輕嘆。
此刻如身處云端,她忽然笑出了聲,已經(jīng)很久很久沒這么暢快過了。
上一世久困于深宮,終日所見皆是朱墻碧瓦,春日的桃花飄不進來,秋夜的月色也被它割碎,如同置身一個精致的牢籠。
后來即便是嫁了祝承麟,也不過是換了個籠子,那時的她常常望著四四方方的天出神,想象著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再后來,她被祝承麟燒成了灰燼。
那抹游魂看遍了大鄴每一寸天地,也算是如愿以償。
可游魂終究只是游魂,它與所有的人和物都隔著一層幻影,明明近在咫尺,卻說不出話、也摸不到任何人。
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,看著世間所有的鮮活都變成模糊灰暗的影子。
然而這一刻,她能真切地聞到到泥土的腥shi,指尖能感受到清冽的潭水,還聽見了簌簌的風(fēng)聲——這久違的活著的氣息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感陡然升起。
如今她已不再是那個被迫和親的公主、更不是那個一心渴求丈夫愛憐的閨中妒婦這天地間,再沒了任何能縛住她的桎梏。
她掬水試了試溫度,指尖打了個顫。
潭水冰涼刺骨,沁著冰碴子的寒意。
她咬了咬唇。
軍中水珍貴,這些日子京墨又貼身伺候著,哪有機會沐?。可砩戏e攢了多日的污穢,汗?jié)n都結(jié)成了硬殼,稍一扭頭便能聞到一股汗味,“再不洗,就真要腌入味了”月色無聲滑落在發(fā)端,仿佛在催促她抓緊這難得的機會。
她環(huán)顧四下,確認(rèn)了無人,這才脫下靛青外衫,解開里衣系帶,再一層層地松開束xiong——多日來,xiong脯和肋骨皆被牢牢桎梏在布條中,此刻驟然被釋放,一陣火辣辣的痛驀地泛開來,隨后便是微微的酥麻感,順著xiong口一路爬到了腳趾。
"嘶——"當(dāng)最后一道束縛脫落,清涼的空氣長驅(qū)直入,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。
長期的血液不暢,此刻沒了布條的束縛,久旱逢甘霖的舒爽感在xiong口炸開來——一聲舒爽的喘息脫口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