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母伏在她肩上,哭到幾近昏厥,雙手死死抱住陳今昭不住的喊著兒啊兒,可對方心里都清楚,這個兒是喊的哪個兒。
陳今昭并不勸阻,任由母親痛哭不止。
哭吧,于祭奠亡魂這日,將內(nèi)心積攢的悲痛與酸楚都哭盡,這一年余下的日子就要開開心心的過。
攙著母親離去的時候,陳今昭回眸往燃盡的火盆處留戀的望了眼。
四周都在喊魂歸來兮,她卻只愿他們早渡忘川,來生富貴安康,無病無災(zāi)。
將母親送回家中安置好后,陳今昭取了從紙馬鋪買來的祭燈,囑咐長庚且先留家中看護(hù)一家子,待她放完祭燈歸來,再由他出門祭拜韓叔韓嬸。
畢竟一家子老弱婦孺,只將他們留在家中,她如何放心。
“你放心去吧少爺,我省得的?!遍L庚道,又不大放心的囑咐,“少爺路上小心,千萬早些回來?!?/p>
陳今昭點(diǎn)頭應(yīng)下,便提了兩盞祭燈出門。
放祭燈的河道位于西南邊角,距離她家稍有些遠(yuǎn)近。
這條河道,從前叫什么沒人知道,只自從有人開始往河里放祭燈起,又陸陸續(xù)續(xù)有人加入后,這條河從此就被人稱作了渡靈河。
陳今昭趕到的時候,時間已經(jīng)不早了,河道里飄起了不少祭燈。周圍一片哭聲、哀思聲,悲傷的氛圍籠罩了整條河道。
她順著河道走遠(yuǎn)了些,來到處人煙稀少的一處河畔。
側(cè)過身擋住自南而來的夜風(fēng),她小心翼翼取過兩盞白色的祭燈,手指細(xì)細(xì)的在每盞燈身上摩挲,輕撫。
爹,哥……
后面的字在心里剛落下,眼眸就忍不住泛起淚光。
捧著兩盞祭燈,她站在夜風(fēng)中無聲落淚,腦海中浮現(xiàn)的盡是昔日一家人和睦的場景。
在她沒有前世記憶的那八年里,卻是她此生過得最開心無憂的日子。那時候爹爹尚在,胞兄也尚在,她每日最盼望的,就是教書回來的爹爹給她帶各種稀奇的巧物,還有放學(xué)歸家的兄長給她帶各色甜甜的點(diǎn)心。
想起往昔,她又忍不住含淚撫了又撫懷里的祭燈。
兩盞祭燈的底座,一盞鐫刻上的是爹爹的名字,另一盞卻是空白。
指腹撫過祭燈底座上爹爹的名字,她貪戀的流連了許久,后又顫栗的撫上另一盞祭燈座下……空空的一片觸感,頓時讓她心疼的直落淚。
稍遠(yuǎn)處的河畔邊,主仆倆無聲望向此處。
為首之人穿著黑色常服,除卻襟口處用暗銀絲繡了蟒紋,全身再無其他紋飾。他的周圍全是蓮花祭燈,燈芯搖晃的幽光明明滅滅,映晃著他的側(cè)臉忽明忽暗。
“人間最苦是離分,白發(fā)青絲兩斷魂。”
望著遠(yuǎn)處素服白衣之人含淚放走了兩盞祭燈,姬寅禮低語輕喃,眸光的情緒讓人無法辨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