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一出口,整個門廳的空氣都凝滯了。
糸見原敲擊膝蓋的手指頓住了,瞳孔轉(zhuǎn)向葵,里面似乎掠過難以理解的困惑,似乎真的在用眼神問她“難道不可以嗎?”。
三途乙津的嘴角猛地向上抽搐了一下,發(fā)出一聲壓抑短促的“噗嗤”,隨即又迅速恢復了那副事不關(guān)己的漠然。
“嗯……‘見了鬼’?”他重復著葵的話,“現(xiàn)在我們呼吸的空氣里,就飄蕩著至少十七種不同形態(tài)的‘鬼’。不過,倒是指出了一個值得我思考的問題。”
“憑物,憑依之物。”黑磷剎的聲音低下來,目光灼灼地鎖住葵,“當它‘穿’在你身上,與你肌膚相親,吸吮你的氣息,它便與你締結(jié)了最深的契約?!?/p>
“只要你心中默念我的名字,無論你在何處,無論你遭遇什么,無論你是在溫暖的陽光下還是在最污穢的泥沼里……只要你呼喚,我只會第一時間尋到你的方位?!?/p>
“這是契約的‘規(guī)則’,小葵?!彼桃饧又亓俗詈髢蓚€字的發(fā)音,帶著一種自我滿意的臣服感。
就在這時,細微卻異常清晰的灼熱感,毫無預兆地纏繞上她的指尖??偷氐皖^,只見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尖上,憑空跳躍著一簇極其微小的、近乎透明的赤紅火苗。
它只有米粒大小,安靜地燃燒著,沒有絲毫傷害力,反而散發(fā)著令人安心的暖意。這股暖流順著指尖的神經(jīng)迅速蔓延,瞬間撫平了她狂亂的心跳。
她下意識地看向黑磷剎,他依舊站在那里,振袖上的彼岸花在無形的熱浪中妖冶搖曳。
“走吧,小葵。趁著你的‘認知’還沒被啃噬殆盡,看看那東西的巢穴到底藏著什么‘內(nèi)里’?!?/p>
葵咬緊下唇,指尖那簇微弱卻堅定的火苗給了她虛幻的勇氣。
身上那件由黑磷剎所化的紅色和服,似乎比她自己的皮膚更能感知環(huán)境的細微變化。布料下的暗紅彼岸花紋路仿佛活了過來,隨著她的步伐在布料下若隱若現(xiàn)地流動。
抬腿、呼吸,和服都異常服帖地勾勒著她身體的曲線,腰線被勒緊,布料摩擦著敏感的肌膚,帶來令人戰(zhàn)栗的觸感,仿佛有無數(shù)細小的舌尖在舔舐。
她穿過邊緣荒廢的田地,越往里走,景象就越發(fā)荒涼詭異。
原本依稀可辨的小徑被瘋長的、顏色暗沉的雜草徹底淹沒。那些雜草葉片邊緣帶著不自然的鋸齒,呈現(xiàn)出一種被詛咒般的墨綠色,散發(fā)著腐爛水草的腥氣。
終于,她撥開一叢幾乎有半人高的暗色雜草,眼前的景象讓她瞬間僵在原地。
沒有記憶中的破舊木屋。
只有一座……徹底被遺忘的廢墟。
殘垣斷壁被厚厚的、墨綠色的藤蔓和滑膩的青苔完全覆蓋,幾乎看不出原本的形狀。腐朽的木梁歪斜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,瓦片碎落殆盡,只剩下光禿禿的椽子,像被剝了皮的肋骨。
整座廢墟散發(fā)著濃烈的死寂和荒蕪,仿佛已經(jīng)被遺棄了數(shù)百年,被時光和某種不祥的力量共同侵蝕。
最讓人感到頭皮發(fā)麻的是,在廢墟入口處,本該懸掛著標識屋主姓氏的木牌的地方,確實有一塊破舊不堪的牌子。
但上面的字跡早已被風雨和厚厚的污垢侵蝕得模糊不清,只能勉強辨認出幾個殘缺的筆畫,完全無法拼湊出任何有意義的姓氏。
指尖那簇微弱的火苗不安地跳動了一下。
“這不可能……”葵難以置信的發(fā)問,“我明明……水見婆婆她……”記憶再次翻騰,試圖抓住清晰的畫面,但回應她的只有那片熟悉的空白和灼燒感。
黑磷剎并沒有直接在她身邊顯形。
他的聲音,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:
“很奇怪?!?/p>
“這里的時間被‘污染’了?;蛘哒f,‘認知’被徹底扭曲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