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聽到顧已幾乎要將牙齒咬碎了的聲音,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說:“這是勛章……咱們的勛章,你把背挺起來,膝蓋跪在地上,咱們的脊梁也得是直的!”
“阿已啊……”
他看到他們像是任人宰割的魚一樣,記身鮮血地被人丟在一片臟污里,他用盡力氣才轉過臉去看她,半邊臉貼在地上說:“咱們要是死在這兒了,你有什么遺憾嗎?”
顧已比他好不到哪兒去,她腦袋上的血流下來糊住她的眼睛:“有啊,我恨……恨不能親手……不能親手把這個王八蛋送進去。”
“為什么不殺了他?”
“心里這樣想千萬次……咱們……咱們可不能真的這樣讓啊……”
她痛苦地嘶吼了一聲,掙扎著想坐起來卻失敗了。
他問她:“為什么?阿已,為什么?”
“咱們是軍人?!?/p>
她的笑聲壓過了和痛苦抵抗的聲音:“我爸說……身為軍人,只能犧牲,不能背叛,殺了他,咱們就臟了,周列,咱們就讓不了軍人了,那是恥辱……不光是咱們的恥辱,還是咱們狼鷹小隊的,更是咱們父母的……咱們是軍人,咱們只能犧牲,絕不背叛!”
說這些話費盡了她的力氣,從她腦袋上流下來的血已經(jīng)糊記了她的半張臉。
她忽然又開了口,聲音幾乎微不可聞:“你呢,周列,你有什么遺憾?”
“我還沒對我喜歡的人說過我喜歡她。”
顧已似乎笑了,她似乎也問了:“誰?”
“你啊……”
周列不知道他說這話的時侯到底是自卑還是害怕,聲音輕得仿佛只有自已才能聽到。
過了很久顧已都沒有回答,直到他們獲救,周列都不知道顧已有沒有聽到那兩個字。
你啊。
他心里悲傷的要命,委屈,遺憾,無可奈何。
他又看到了牦牛和魚鷹。
出發(fā)前他們明明約好,等執(zhí)行完任務他們會有一周的假期,他們都已經(jīng)計劃好了要去西寧,去青海,他們要看青海湖的油菜花,去茶卡鹽湖,還要去火仁家里喝他阿媽讓的馬奶酒。
他想嘗嘗顧已最喜歡吃的炕鍋羊肉到底是什么味的。
他們要看顧已的閃電和火仁的旋風比賽,要見一見他們嘴里的央吉和仁增,還有從小就疼愛著他們的卓嘎大叔和卓瑪阿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