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得了侯府恩情,與她姜晏來往甚密之時,還是……更早?早于建明十年的生辰宴?
姜晏越想越冷,連牙齒都在打架。她聽不見阿蘅的呼喊,也感受不到雨水的擊打,趕過來的朱鷺撐了把傘替她遮擋,被推開。
“……離我遠(yuǎn)點?!?/p>
姜晏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說出聲。也許朱鷺沒有聽清,所以堅持撐傘跟隨,送她走進花草簇?fù)淼呐w。
撲面而來的熱氣,熏烤姜晏的眼。
她看見了沈知嬰。這假作女兒裝扮的年輕郎君,今日依舊穿著月白的深衣,纖長的手指攏著熱氣騰騰的茶盞。清麗出塵的容顏,籠罩著淺淡的病氣與憂愁,常人看一眼都會心碎。
朱鷺和阿蘅沒有進來。暖閣內(nèi)伺候的婢女撥亮炭火,悄悄地退出去了。
門扇一關(guān),沈知嬰立即起身,拿了帕子擦拭姜晏濕淋淋的頭發(fā)和臉。
“怎么淋著了?就這么幾步路,你的婢子都照顧不好?”他習(xí)慣性地用手指扶住姜晏下頜,感覺到絲絲冰涼,頓時蹙眉,“我叫人拿衣裳,你這裙子濕得厲害,待會兒該著涼了?!?/p>
姜晏偏頭,避開沈知嬰的觸摸。
外面狂風(fēng)驟雨,樹葉花瓣凌亂地拍打在門窗上,發(fā)出驚心動魄的響聲。她站在溫暖的氣息里,薄衫緊緊黏在背上,裙子裹著雙腿,冰冷的水像螞蟻窸窸窣窣滑落腳踝。
地面很快積了一灘濕漬。
沈知嬰沉默垂眸,拽了拽姜晏僵硬的指尖。
“晏晏,我知道你還在生氣。我真不是故意騙人的,你看,我身子不大好,很容易生病……幼時更是兇險,隨便吹吹風(fēng)就發(fā)熱暈厥,好幾次險些沒了命。你知道國師么?他說我命格弱,當(dāng)女兒養(yǎng)著才能續(xù)續(xù)命……你別氣了,好不好?”
姜晏耳朵里轟隆轟隆的,充塞各種亂七八糟的嗡鳴。她聽不大清沈知嬰的聲音,只能瞧見對方一張一合的嘴唇。
“一個人……一個正常的人……”姜晏擠出微弱的話語,“從幼年開始,就能裝扮得天衣無縫,步步為營么?沒有感情,沒有道德,所作所為皆是算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