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季桓發(fā)現(xiàn)了。
“鄭春海協(xié)同姜榮昌挪用錢款,助太子貪墨金銀拓寬人脈……這種事并非秘辛,其實上頭那位也知曉一二,沒有鐵證便放過去了?!奔净副砬槌爸S,“官場無至清之人嘛。”
“此次宿成玉攜有書信證據(jù),恰逢天子患疾,疑心甚重,此時彈劾太子是最好的時機。”接連多日無法起身上朝,大熹的皇帝產(chǎn)生了隱秘的惶恐,總覺得前朝要變天。司晨和陵陽比較聰明,見天圍著皇帝表孝心,眼淚說來就來,唯獨一個太子不開竅,忙于堆積如山的繁瑣政事——這么一來,皇帝對太子更為不滿。
“聞闕護著太子,因而不希望宿成玉上朝。”季桓認(rèn)為宿成玉被刺事件的幕后真兇是聞闕,“我不知道你怎么說服他的,但你竟然想放宿成玉上朝……姜五,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?”
姜晏下頜繃緊:“我知道?!?/p>
“不,你不知道?!奔净该嫔蠞u漸浮現(xiàn)奇異的微笑,他放緩語調(diào),“姜五娘,你不知道?!?/p>
“你的聞闕也不知道。”
“而我知道……”
“鄭春海,姜榮昌乃至太子……他們犯的事,何止搬權(quán)貪墨?!?/p>
“姜五,你的父親……”
“在太子的庇護下,協(xié)同鄭春海私鑄惡錢。此事已進行四年?!?/p>
“四年間,民間因惡錢而苦不聊生者,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因惡錢而家破人亡者,比比皆是?!?/p>
季桓站起身來,逼近姜晏。
他身形高大,擋在她面前,便是一片濃重深沉的陰影。姜晏仰起頭來,只記住陰暗光線中蘊著冷光的眼眸。
他字字如刀。
“姜晏,不是所有要告的狀都得寫在奏疏里的。能被外人窺探的書信證據(jù),也不一定是完整的證據(jù)。宿成玉博這一回,怎可能只告一個貪墨之罪?”
“私鑄惡錢動搖國之根基,天子痛恨久矣?!?/p>
“宿成玉上朝面圣,定會揭開此事。屆時,太子之位決然不保,鄭春海死罪難逃,而你的父親,恐怕剝奪爵位落得白身也不夠。你的家……又將如何?”
“姜晏?!?/p>
“你能放宿成玉上朝么?”
“你敢放宿成玉上朝么?”
“你是否能夠像上次一樣冷眼旁觀,知情不報,讓犯罪的生父下詔獄,讓姜氏大傷元氣?”
咄咄逼問的季桓,抬手捧住姜晏的臉。他的手很冷,像冰一樣冷??伤难凵駞s很軟,軟得輕佻散漫。似乎有千萬柔情聚在眼里,深秋的冷風(fēng)一吹,就吹散了。
“晏晏……”
他念了這久違的愛稱,隨即嘻嘻哈哈笑起來。
“這回輪到你了。”
“你是否要像我一樣,大義滅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