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肉和領(lǐng)湯的場面異常秩序井然,大家自覺地排著隊,每家領(lǐng)到那指頭寬的一條冒著油光的肉時,臉上的笑紋都深了許多。
拿手指捻捻那雪白的豬油,再小心翼翼地包進帶來的干樹葉或油紙里,藏進最深的衣兜。
捧著熱湯碗的人,無論大人小孩,都迫不及待地吹著氣,然后呲溜呲溜地吸上一口滾燙的熱湯,臉上立刻露出滿足和舒暢的表情。
熱鬧一直持續(xù)到晚上十點多才漸漸散去,只剩下一些年輕的婦道人家在收拾鍋碗瓢盆。
架起的兩口大鍋卻沒有立刻收起來,里面還留著不少沒撈干凈的肉骨頭和煮爛的菜碎。
老村長樂呵呵地咂摸著嘴,看著鍋底:“甭收,明天再添水,把各家刮盆底刮出來的剩飯倒進去一起熬一鍋濃湯,這味兒香著呢,不能糟蹋?!?/p>
“各家明兒早上拿碗來,還能喝碗油汪汪的肉湯,泡點干糧,美著呢!”
陳冬河看李雪默默回了家,那纖細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有些單薄,立刻跟在了后面。
等她家那扇熟悉的院門吱呀一聲關(guān)上,他才快步上前。
等李雪準備落門閂時,他急忙伸手擋在了門框上。
“誰?”
李雪嚇了一跳,身子猛地一頓,低聲問道。
看清是陳冬河后,她立刻笑了,眉眼彎彎,清冷的月光下,笑容格外溫暖。
“冬河哥?快進來坐!外頭冷,進屋烤烤火。我娘昨天還念叨呢,說你們家給的熊肉太多了,讓咱家跟著沾了天大的光?!?/p>
“不多,一點都不多?!?/p>
陳冬河沒進屋,站在門口往里看了看,堂屋黑著,里屋透出一點昏黃的煤油燈光,隱約能聽到壓抑的咳嗽聲。
“我看李嬸沒去大隊,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?咳得厲害嗎?”他語氣帶著關(guān)切。
李雪眼神微微暗淡,輕聲道:“我娘不愛湊熱鬧,人一多,她喘氣兒就不順,怕咳嗽起來掃了大家的興?!?/p>
“我把分到的骨頭湯和土豆端回來了,在家小爐子上燉著呢,給娘捂在炕頭暖和著。”
“冬河哥,你盛湯的時候,還悄悄給我碗底藏了塊帶筋的腿肉……”
她聲音越來越小,帶著一絲羞澀和感動。
陳冬河笑了笑,把一直藏在背后的手伸出來,遞過去一個用厚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。
“這個給你,給嬸子補補身子。”他頓了頓,語氣認真起來,“等再過段時間,開春暖和點了,積雪化干凈路好走些,我借車帶著你和嬸子去趟市里醫(yī)院,咱好好看看?!?/p>
“老這么咳拖著也不是辦法,得治。錢的事兒你別操心,有我呢!”
李雪借著清冷的月光,看清陳冬河遞過來的油紙包,以及他肩上那桿三八大蓋槍管上掛著的東西,忍不住驚訝地捂住了小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