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截刀身掉落供臺,又沿著被冷凍的酒液倏忽滑下,掉在地上。
“井上燭照……”
源賴朝喃喃低語。
“井上燭照!井上燭照!井上燭照!”
低語變作低吼——源賴朝的雙目一片血紅,滿臉猙獰之色!
席卷四下的恐怖詭韻緩緩消褪,他身軀奮力扭動,掙脫封凍體表的霜花,發(fā)狂似地嘯叫起來:“井上燭照,啊啊啊啊——我要殺了你!井上燭照!
!”
僅剩半截的刀身依然鋒利,將供臺上的供品都砸了個稀巴爛!
源賴朝發(fā)泄了一陣,將殘刃收回刀鞘。
轉(zhuǎn)身走到大殿門口,看著源賴經(jīng)被冰錐刺穿的眼眶,看著其尸身下猩紅的血冰,他嘴唇囁嚅著,低低地喚了一聲:“兄長……”
哪怕他要從堂兄手中奪走源氏家主的權(quán)力,
他也未曾想過要殺死這個兄長。
兄長沒有才能,怯懦軟弱,但卻寬仁溫厚——在源賴朝流放尹豆最艱難的時候,還是這個堂兄為他引薦了尹豆的國守,讓他有溫暖的屋室居住,讓他每天都能吃到豐足的食物!
現(xiàn)在這個堂兄也死掉了。
從此后,
源氏只有源賴朝一人!
莫大的孤獨淹沒了他的心神!
他抬手在源賴經(jīng)面龐上停了停,卻又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沒有意義——兄長的眼眶都被冰錐刺穿了,又如何能死而瞑目呢?
源賴朝抽出隨身脅差,割斷衣袍的下擺,蓋在源賴經(jīng)的臉孔上。
“安息吧,
兄長。
源氏的仇敵,都要為他們今日對源氏所做之事,一一付出代價!
我若不能復(fù)仇,我的子子孫孫,亦將發(fā)奮不息,百代復(fù)仇,殺盡敵人!”
源賴朝腦海里浮現(xiàn)那個高大魁偉的武士身影,
熊熊的怒火將他淹沒。
他走出殿門,來到酒吞童子曾停留的位置。
在那個位置,有一團混合著血肉、骨茬的破碎衣物。
那團灰黑夾雜血絲的物什,讓源賴朝心頭一涼。
自酒吞童子離開神殿以后,他內(nèi)心就被濃重的不祥之感淹沒了,此下看到那團灰黑物什,源賴朝心頭更覺寒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