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,此刻的她定是狼狽極了,其他人都避之不及。所以她不懂,他為何要走過來。
凝視半晌,那張臉依舊淡淡的,幾乎不摻雜任何情緒,難以讓她看出什么。正忐忑不安,他竟屈身蹲踞下來,與她視線平齊。
猝不及防地靠近,她下意識(shí)后移稍許,上空的傘也隨她傾斜,那段天青衣擺則遺落傘外,被雨水浸透,變成厚重的碧色。
泛著涼意的傘柄遞到她的左手邊,他輕聲詢問:“可以先幫我拿一下么?”
她瞥了一眼,紫竹傘柄將他的手襯得愈顯瓷白無瑕,而她的手,臟污不堪。
阿九雖不明其意,還是錯(cuò)開手,迅速接了過來,避免碰觸到他。
甫一得空,他便捧起她的右手,以一種柔和卻不容拒絕的力度展開她的五指。
石頭從掌心掉落的剎那,她寒毛冷豎,想他真的竟能察覺。
“……”她試想辯解,溫玉般的指尖卻拂過掌心,“疼么?”
阿九這才注意到,她的手掌已被石塊割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。
而她太過緊張專注,根本無知無覺。直到被他提及,一股鉆心的疼痛才徐徐發(fā)酵。
阿九咬唇強(qiáng)忍,抬眼就見他變戲法似的,從袖里掏出條嶄新的青色發(fā)帶,一圈圈纏繞在她手掌。
他溫柔而疏離地湊近,微涼的發(fā)絲垂散在她手背,她的嗅覺好像從未這般靈敏過,似聞到了一種自然的氣息,仿佛雨歇草長的清新。
他邊系帶打結(jié),邊叮嚀般道:“若是要做危險(xiǎn)的事,記得先把眼神和氣息隱藏起來?!彼浇俏P(yáng),說:“你現(xiàn)在的模樣就像時(shí)刻緊盯獵物的小狼。”
未挑明的笑意消散在他唇畔,如水霧濛濛,乍隱乍現(xiàn)。又在某個(gè)瞬間,勝似余音回蕩,若檐角墜落的雨,一滴又一滴砸在青石板上,明晰動(dòng)聽,叩擊心弦。
阿九尚不懂這微妙悸動(dòng)代表什么,只知道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得到除阿娘之外的,來自陌生人的善意。
她心酸無措,追逐起飄拂在指間的青縹衣袖,她將之勾扯住,向他初次開口,喚道:“大哥哥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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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男人不好吃,不是那個(gè)難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