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人腳底下,放著一大一小兩只背簍。
李寶瓶輕聲道:“朱河叔叔經(jīng)常告訴朱鹿姐姐,練拳不練真,三年鬼上身。練拳找著真,一拳打死神。習武之人,一旦生病,比起醫(yī)治尋常人要棘手很多。朱鹿姐姐曾經(jīng)有兩次差點熬不過去,
粉墨登場
陳平安瞥了眼這名不速之客的腰間綠竹刀鞘,故作疑惑不解,問道:“劍客?”
漢子一手持斗笠,一手輕拍刀柄,微笑道:“暫時找不到配得上我的劍,所以只好以此代替,用來羞辱天下用刀之人。”
聽到這種有些熟悉的語氣,陳平安反而松了口氣,覺得劉灞橋應該能夠跟這個男人做好朋友。
在陳平安和李寶瓶身后,那對父女并肩緩緩而行,少女朱鹿有些不以為然,譏笑道:“龍王打哈欠,能吸進一條江,真是好大的口氣,爹,這家伙是不是腦子有問題?”
朱河看到那漢子腰另一側(cè)還掛著個銀白色酒葫蘆,巴掌大小,摩挲得油滑光亮,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老物件,對自己閨女小聲道:“雖然察覺不到他的氣機有什么異樣,只是比尋常人綿長些許,但還是要小心。爹雖然這輩子沒出過遠門,可聽老祖宗說過不少江湖軼事,說是行走江湖,要小心道姑老僧小孩和酒鬼,除此之外,越是看著不像是宗師高手的角色,越不能掉以輕心?!?/p>
少女哦了一聲,既緊張又興奮,恨不得那貌不驚人的漢子就是刺客殺手,正好作為她初出茅廬的磨刀石。
陳平安問道:“你找我?”
漢子咧嘴笑道:“我送你到大隋邊境,在那之前,我們結(jié)伴而行,好有個照應。”
陳平安試探性問道:“你認識打鐵的阮師傅?”
漢子點頭道:“當然認識?!?/p>
陳平安又松了口氣。
離開小鎮(zhèn)之前,作為交易之一,阮師傅答應過自己,在到達大驪邊境兵家重地野夫關(guān)之前,會保證自己的安危。
陳平安相信阮師傅不會食言,尤其是此人出現(xiàn)得這么早,幾乎是在阮師傅的眼皮子底下冒頭,所以應該不是正陽山、云霞山和老龍城三方勢力之一。而且身后朱河朱鹿這對父女的及時出現(xiàn),也帶給陳平安很大底氣。
但是,陳平安怕萬一。
所以他問道:“那你陪我去小鎮(zhèn)那邊見一見阮師傅,我們再動身南下?剛好我才知道其實小鎮(zhèn)東門出去,雖然繞路,但有驛路可行,牛車馬車都可以走,反而比我們翻山過水更快。”
漢子笑容玩味道:“這么謹慎?一點都沒有江湖兒女的豪爽嘛?!?/p>
陳平安沒有轉(zhuǎn)頭,眼睛始終死死盯住那名漢子,不過沉聲道:“朱河,你能不能讓朱鹿帶著寶瓶先回小鎮(zhèn)。我們不急?!?/p>
朱河一下子就想通其中關(guān)節(jié),點頭道:“這樣最好?!?/p>
然后朱河對女兒說道:“鹿兒,你帶著小姐先回去。我和陳平安陪一陪這位阿良兄弟,喝酒也好,切磋也罷,相逢是緣,都不過分。”
被朱鹿牽在手里的紅棉襖小姑娘,沒有任何猶豫,沒有哭著喊著要和她的小師叔在一起,只是扯了扯陳平安的袖子,輕輕說了小心兩個字,然后就果斷跟著朱鹿快步離去,李寶瓶毫不拖泥帶水,反而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婢女滿懷失望,很希望自己跟她爹換一個位置。
那漢子看到這一幕生離死別后,翻了個白眼,摘下酒葫蘆,斜靠那頭白色毛驢,喝了一口酒,嗤笑道:“讓那小妹兒帶著那小丫頭先走便是,一炷香后,咱們?nèi)齻€大老爺們再去小鎮(zhèn)。”
然后漢子揚起手中銀白色的酒葫蘆,伸手拍了拍毛驢的背脊,望向朱河,笑問道:“你也算一方好手了,難道不認得這玩意兒?”
他拍了拍自己腦袋,“忘了你們驪珠洞天才剛剛打開,你知道才是怪事。沒關(guān)系沒關(guān)系,我們可以慢慢聊,大把大把的時間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