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狗說道:“再一個,山下看他人,宜論跡不論心,上山修了道,論心亦論跡,天道自然人道自己,想要知道自己真正是誰,只在千百猶豫過后的一瞬間?!?/p>
寧姚點頭道:“既是說給白景聽的,想要人間多出一個謝狗。也是陳平安說給自己聽的?!?/p>
謝狗皺眉不語,欲言又止,看了眼寧姚,終于還是沒說什么,畢竟是位勞苦功高的次席,擔(dān)心山主夫人的道心出問題嘛。
寧姚卻是會心一笑,抬起手,在空中劃出一條線,粗略看似直線、細(xì)觀則是曲線,解釋道:“是他,也是白景或謝狗?!?/p>
謝狗心領(lǐng)神會,“明白了。好有道理?!?/p>
寧姚笑問道:“真懂假懂?”
謝狗白眼道:“寧姚,本次席又不是跟甘一般他們坐一桌的,咱們倆可是一樣聰明的天才,瞧不起誰呢?!?/p>
貂帽少女勾了勾手指,在那條好似人間水文的線條的上下,便多出了一些“躍出水面”或是“沉入水底”的金色“花朵”與“種子”,而這些種子與花朵之間,又圍繞著那條曲線銜接、纏縛出另外一條金線。
寧姚點頭道:“是真懂?!?/p>
謝狗雙手叉腰,哈哈笑道:“換成小陌就要抓瞎。”
寧姚問道:“那你還這么喜歡小陌先生?”
謝狗嘿了一聲,說道:“此身原本不知愁,最怕萬一見溫柔。”
貂帽少女抹了把嘴,唉,道侶名分是沒跑了,最好今晚就進(jìn)洞房,講究那些繁文縟節(jié)做啥子,隨便拿塊紅頭巾換了貂帽,將那小陌綁進(jìn)來,往床上一丟,她掀了紅蓋頭,嘿嘿嘿……
但是內(nèi)心深處,先前非要與山主和山主夫人較勁,爭個“人間,畫上個力透“人間”紙背似的句號。
三教祖師各自看了眼人間,霎時間,新天庭所占據(jù)的無垠虛空,驀然開出了一朵紫金色的蓮花,花瓣上寫滿了人間的文字。
之祠手托蓮花,重歸沉沉夜幕的人間,大放光明。
三教道法并攏唯一,先斬斷周密始終留在新天庭的神道根腳,再如劍光直落人間,直接將整條金色長線摧破,層層粉碎。
之祠也最后看了眼人間,是那蠻荒某地。
高臺之上的周密身形飄晃不已。
蠻荒那邊,重新收取綬臣、流白和周清高三尸的后手,終究是被鄭居中給攪黃了。大勢一去,滿盤皆輸。
何況人間即便重新多出一個蠻荒文海,只要沒辦法做成瞬間即是十五境,對于一心志在再造天地人間的周密而言,實在是沒有任何意思了。白帝城鄭居中,甚至是余斗和白玉京,五彩天下寧姚,中土文廟,西方佛國……都不會讓那“瞬間”來到人間的。周密也不想再與他們廢話半句,不想再瞧見任何人間學(xué)道人的嘴臉半眼,成王敗寇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