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好比他在小鎮(zhèn)萬里以外的那個家里,身上穿著一襲金黃色的九蟒大袍子,只可惜,始終少了一爪。
來此小鎮(zhèn),每位選定之人,可攜帶三枚信物,分別裝入錦囊繡袋,之前交給看門人一只袋子,屬于必須掏出來的過路費,不管那個看門人身份高低,不論城門如何破爛不堪,即便是一國君主,或者一宗祖師來此,也得老老實實按照這個規(guī)矩來。其余兩只錦囊繡袋,意思是在此最多撈取兩件寶物帶出小鎮(zhèn),否則任你在這里搜刮到十件、百件寶貝,也要一一還回去。袋子里的信物,是三種形制特殊的銅錢,分別是市井百姓用以慶賀上梁的壓勝錢,皇宮每年懸掛于桃符上的迎春錢,以及被城隍爺塑像托在掌心的供養(yǎng)錢,說是銅錢,其實質(zhì)地是珍稀異常的金精,對于“山下”大多數(shù)凡夫俗子而言,連官家紋銀都不常見,更何況是一袋子沉甸甸的“黃金”,確實足以讓人心甘情愿來兜售傳家寶。
錦衣少年對于三種不見于正史記載的銅錢,鉆研了一路,也琢磨不出任何門道。
前方,渾身散發(fā)出一種冷峻氣息的少女,筆直前行,將小巷主仆二人視若無物。
錦衣少年臨時改變主意,收起了那方玉璽,裝入一只早就準(zhǔn)備好的布袋子,系掛在腰間,但是依然站在小巷中央,沒有要讓路的意思。
身材高大、皮膚白皙的老人也站起身,嗓音陰柔,細(xì)聲細(xì)氣道:“殿下,此人是個登堂入室的練家子,不可掉以輕心。若是在小鎮(zhèn)以外,自然不用在意??墒窃诖说兀闶窃奂疫@副走純粹武道的體魄,也時時刻刻承受此方世界的壓制,極為難受。一旦全力運轉(zhuǎn)氣息、竅穴大開,就會像是江海倒灌,經(jīng)脈竅穴都會洪水泛濫,一發(fā)不可收拾,到時候咱家死了事小,殿下安危事大啊。如果由于咱家的照顧不周,使得殿下修道的千秋大業(yè),出現(xiàn)丁點兒紕漏,回去之后,咱家如何跟陛下和娘娘交待?”
錦衣少年促狹道:“吳爺爺,你出宮之后,話變得多了。以前在宮里頭,你一年到頭就是翻來倒去那幾句話,比我姐飼養(yǎng)的那只笨鸚鵡還不如?!?/p>
老人自稱“咱家”,處處骨子里透著卑躬屈膝,尤其是在心底以此為豪,只能是忠心耿耿的宮中閹人。
他見這位小主人好像沒有聽明白自己的言下之意,只得更加直白說道:“殿下,小巷此人在此地,已經(jīng)有可能對殿下造成威脅?!?/p>
錦衣少年懶洋洋笑道:“雖然我早就聽聞修行路上,三教九流魚龍混雜,許多邪門歪道,更多旁門左道,但是我和她不過一場萍水相逢,她這就要見財起意,sharen奪寶?不太可能吧?要是‘山上’人人如此,豈不是早就天下大亂了?”
老人嘆了口氣,山下王朝和山上仙家,雙方貌合神離,其實是相看兩相厭的立場。
錦衣少年有些心灰意冷,“算啦算啦,把這筆爛賬算在一個丫頭頭上,不算大丈夫所為?!?/p>
少女走到他身前,左手按住刀柄。
錦衣少年笑了笑,側(cè)過身,示意少女先行。
黑衣少女也稍稍放緩腳步,微微側(cè)身,帷帽后的眼神,充滿戒備警惕。
當(dāng)年邁宦官發(fā)現(xiàn)少女用棉布包扎的受傷雙手,忍不住眉頭緊皺。
“放肆!”
驟然間老人一聲怒喝,如舌綻春雷,雙腳好似一滑,高大身影便來到錦衣少年身前,老人后背輕輕一靠,以巧勁將少年推在小巷墻壁上,同時左手張開五指。
手心處傳來一記沉悶的撞擊聲。
原來是有人以石子作為暗器,砸向錦衣少年的頭顱側(cè)面。
聲勢驚人,力道幾乎足以貫穿一堵墻壁。
老人砰然捏碎手心拳頭大小的石子,卻不是殺向那名刺客,而是右手一拳轟向那個黑衣少女。
懸刀少女略作猶豫,強行壓抑下拔刀出鞘的本能,而是歪過腦袋,剛好躲過這勢大力沉的剛猛一拳。
拳風(fēng)之烈,瞬間吹亂少女的帷帽薄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