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老夫人眉眼間掃過一抹不屑,“原來是張大人,你這消息可是夠靈通的,我尚未踏出東河縣,你就到了,這些年委屈你了?!?/p>
張大人表情復(fù)雜地看著杜老夫人,拱了拱手說,“楊將軍,您也是在軍隊(duì)里摸爬滾打過的,自然清楚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的道理,只要君上一句話,莫說是讓我蟄伏在東河縣,就是要我的命,我也在所不辭。也請楊將軍體諒末將的難處,速速回去吧。”
“多年未見,張大人依舊是一片赤忱,君上能有你這樣的下屬真是難能可貴?!倍爬戏蛉嗣黠@話里有話,可那個張大人卻渾然不在意,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摸樣,“楊將軍過譽(yù)了,還請楊將軍速速回府,不要讓彼此為難?!?/p>
杜老夫人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,而是咄咄逼人地問,“張大人,你在東河蟄伏了那么久,應(yīng)該知道燕山幾乎要失守了吧,你楊家軍如此精銳的隊(duì)伍,不能上陣殺敵會不會不甘心呢?”
這句話顯然是戳到了張大人的肺管子,一直處變不驚他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了,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說,“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,末將沒有不甘心?!?/p>
杜老夫人冷哼了一聲道,“人各有志,之前的話就當(dāng)老身沒說,不過今日我非出東河縣不可了,我敬重張大人你是條好漢,不想跟你起沖突,你回去寫奏疏吧,不管后果如何,老身自會承擔(dān)。”
杜老夫人說完就揚(yáng)起馬鞭,要打馬上前。
“楊將軍三思啊,如今乃是多事之秋,多少人虎視眈眈的盯著您呢,有您在,隴北郡就不會出亂子,還請楊將軍看在隴北郡數(shù)十萬百姓的份上三思啊?!睆埓笕讼铝笋R,鄭重其事的給杜老夫人行了個禮。
他如此這般,倒是讓杜老夫人不好直接撕破臉,她只得耐著性子說,“張大人,你說的老身都明白,可是老身有非去不可的理由,待我事情了解,自然會回來,為了不讓你為難,你如實(shí)奏報就是了?!?/p>
她必須親自走這一遭,芊芊的出現(xiàn)讓杜懷安從一個病懨懨的病秧子變成了生龍活虎的少年,雖然這話說出去沒人信,她卻深信不疑,為了懷安,她也必須親自去一趟。
“就算有非去不可的理由,楊將軍也大可不必帶著這么多親衛(wèi)去,若是楊將軍只帶少量隨從,我自然是管不著的。”張大人知道攔不住杜老夫人,便開始給她出謀劃策了。
“對不住,這次辦的事,還真離不得這些人,我知道張大人是為老身著想,但我心意已決,張大人,就此別過吧?!倍爬戏蛉苏f完,朝張大人拱了拱手說,“告辭。”
“楊將軍請留步,聽說楊將軍需要人手,我特意帶了些碼頭干活的工人過來,還望楊將軍能賞他們一口飯吃?!睆埓笕苏f完,拍了拍手,一時間,隊(duì)伍后頭就出來上百個身穿粗布麻衣壯年男子,他們個個皮膚黝黑,結(jié)實(shí)精干的樣子。
杜老夫人疑惑地看著張大人,她不相信張大人會把楊家軍以這種方式借給她用,這不像他的風(fēng)格,他就這么信任自己不會生出二心來,“張大人這是?”
“楊將軍賢名在外,一向樂善好施,應(yīng)該不會拒絕這些可憐的民工吧,至于您的親兵,他們最好還是留在東河縣比較好?!睆埓笕艘琅f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。
杜老夫人爽朗的笑了起來,“還是張大人想的周到,那老身就恭敬不如從命了,高福,你把我們的人都帶回去。”
自始至終一直不同意杜老夫人帶親衛(wèi)出門的就是高福了,可現(xiàn)在他要他把人都帶回去,他也不見得有多高興,老夫人身份何其尊貴,身邊怎么能都是別人的人,這樣他可不放心,“老夫人,這樣不妥啊,您的安全誰來負(fù)責(zé)。”
杜老夫人揮了揮手,“疑人不用疑人不用,張大人勞精費(fèi)神的替我找到了這些工人,我感謝他還來不及呢,哪里有懷疑的道理,你速速帶人回去?!?/p>
“可是老夫人……”高福是杜老夫人撿回來的孤兒,杜老夫人是他的主子,更是他的再生父母,他不能讓杜老夫人有半點(diǎn)閃失。
“怎么,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?”杜老夫人冷了眉眼呵斥道,高福知道說服不了杜老夫人,只得嘆了口氣,招呼親衛(wèi)跟自己撤回去了。
張大人也朝杜老夫人行了個禮,帶著他的人馬撤了。
青璃目睹了他們對話的全過程,卻完全不知道其中的緣由,照理說張大人和杜老夫人是站在對立面的,兩人一開始明明在唇槍舌劍,可最后怎么又莫名其妙地達(dá)成共識了。
她看得出張大人給的那些人不是普通工人,可她不明白杜老夫人為什么不帶著自己的人去,而要聽張大人的建議。
她滿腦子問號,又覺得這事似乎有不能明說的地方,便不好在厚著臉皮問李志遠(yuǎn),想到這,她用余光瞟了一眼李志遠(yuǎn),竟看到他在用衣袖擦拭眼淚。
青璃覺得好生奇怪,又聽的他自言自語道,“自古英雄惜英雄,兩位將軍如此大度讓人感動不已啊?!?/p>
青璃只覺得更奇怪了,但杜老夫人是個頂頂厲害的巾幗英雄是沒錯的了,那么威風(fēng)的張大人都對她客客氣氣的足以說明一切,難怪芊芊非要叫上杜老夫人,她出馬,芊芊一定會沒事的。
別說青璃,就是杜老夫人自己也覺得這一去必然有一場惡戰(zhàn),所以帶了那么多人,可他們到虎頭嶺的時候人都傻眼了。
虎頭嶺大當(dāng)家的胡越龍親自帶著弟兄在山腳下列隊(duì),可他們手里都沒有武器,一個個臉上沒有半點(diǎn)兒要廝殺的樣子,倒有點(diǎn)恭迎貴客的感覺。
尤其是看到騎在胡越龍頭上的芊芊的時候,大家都懵了,胡老夫人對青璃說,“芊芊這丫頭哪里有被土匪擄了樣子,這分明是把土匪都治得服服帖帖,自己當(dāng)上土匪頭子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