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兒就是我的臉面啊
馮鳴適時放下茶盞,溫言道:“姨母莫急,阿嘯說的春汛決堤、戶部吃緊,倒也是實情。只是,從雁門關外到河間府以北,原本皆為漢家土地,卻被胡蠻出身的北燕趁我華夏內亂、霸占了幾十年,但凡是個漢人,便是那販夫走卒,說起此辱,也會慷慨激昂,遑論我們這樣的讀書人。朝堂上下,哪有不盼著奪回那北境五府的?阿嘯向來聰明,可別在應考制策這樣事關前程之時,犯糊涂。”
馮嘯維持著面上的恭敬之色,凝眸聆聽。
她自忖渾無出于嫉妒的好勝心,只有淡淡的厭煩,遂懶得再說半句,喏喏應著便好。
而上座那位被馮府視作家族榮耀之星的長孫女,馮鳴馮大官人,實也并無在弟妹面前得瑟顯擺的興頭。
近日,大越國都就要發(fā)生驚天之變。
作為極為有限的知情者之一,馮鳴正處于惶恐與興奮交織的情緒中。
她看似神色如常地歸家一趟,不過是借個由頭出宮、好替自己真正的主人辦事罷了。
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遠大前程上,哪里耐煩再分給家里人一兩成。
是以,馮鳴不打算繼續(xù)對表妹“好為人師”。
她帶著恭敬之態(tài),向馮雅蘭道:“時辰差不多了,祖母,孫兒要趕回內廷上值?!?/p>
……
馮鳴走后,馮鶴與馮鵑,陪著老太太往內院觀賞荷花,大女婿馬遠本是皇家畫院待詔出身,亦去池畔鋪展紙幣、研磨丹青。
自禁軍退役的二姑爺樊勇,則給女兒馮嘯遞了個眼色,向岳母馮雅蘭道:“母親,阿嘯和弟弟妹妹的射藝還不精……”
馮雅蘭心里明鏡一樣,當即吩咐馮嘯,并她那對始終乖乖跟隨的雙胞胎弟妹:“隨你們阿爹練武去吧,把新買的馬,也騎上跑一跑。那北地來的馬,和咱們南邊的馱馬不一樣,閑不得。”
“好咧!”馮嘯,以及弟弟馮哲、妹妹馮吟,都歡喜地應了。
見樊勇帶著兒女們遠去,馮鵑沒好氣地嘟囔:“像他們的爹,都是猴兒屁股。上躥下跳、上樹下河的嬉耍,鬼大個勁,何時坐下來讀書寫字也能這般上心?”
馮雅蘭慢聲慢氣道:“君子六藝,其中就有射、御。況且,今上也是馬上天子,當年她行軍打仗的年紀,只怕比我們阿嘯還小兩歲。”
馮鶴也附和:“是哪,要不是我們阿鳴身子骨弱,定也要從小就跟著妹夫學騎射的?!?/p>
馮鵑撇嘴:“哎,文章做得漂亮,春闈的名次靠前,才是條仕途正路。阿鳴忙得連在家吃頓飯的時辰都沒有,想來在翰林院頗受上官器重。姐姐和姐夫好福氣,將來呀,阿鳴說不定,能當上我大越。自家閨女,你會看不出她打小就愛庖廚?我曉得,你盼著阿嘯去掙一份功名。那這孩子,可以憑我馮氏門蔭去謀個一官半職。雖則父親已仙逝,我們馮家如今在朝堂的老人紅人跟前,都說不上話了。但蔭官的規(guī)矩還在,阿嘯大不了,去做光祿寺的女官,操辦大小禮儀的宴席,她定會歡喜?!?/p>
(請)
n
女兒就是我的臉面啊
馮鵑沒有反駁母親,心里卻著實不悅。
憑門蔭入仕,不論男女,都會教那些正經考了進士的人,看不起。
再說了,去做光祿寺的小官兒,和市井里整天與火腿醬肉打交道的販子廚子們,有什么分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