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是狼狽,真是可憐,”某種帶著奇異韻律的低沉聲音,仿佛貼著耳廓響起,又像是直接在她混亂的腦海中回蕩,“何必淪落至此呢?”
芙羅拉猛地抬頭,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,目光驚恐地掃視著空曠的四周——沒有人。
只有死寂的河岸和嗚咽的溪流,是幻覺?還是精神崩潰的前兆?
“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?!”她再也無法抑制,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來,聲音瀕臨破碎而絕望,“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被如此羞辱,如此強迫?!我主洛山達啊”
芙羅拉蜷縮地跪起來,十指深深插入濕漉漉的發(fā)根,指甲幾乎要摳破頭皮,壓抑已久的屈辱、憤怒和迷失的痛苦此刻決堤,
她撕心裂肺的痛哭起來,“祈求您寬恕我無法回頭的過錯?!?/p>
“任由他人擺布的滋味,不好受吧?”那聲音再次響起,好似洞悉了她所有過去。
“就像你過去的生活一樣。為了那點可憐的神恩,為了那隨時可能被收回的力量,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,如履薄冰……”
“看看現(xiàn)在的你,勇者?!甭曇魩е唤z蠱惑的憐憫,“那高踞于天界主位之上的神祇,祂真的會垂憐此刻沾滿亡靈污穢的你嗎?”
“不如……”聲音如毒蛇吐信,“……棄明投暗,作為永夜的寵兒而恣意行走于黑暗之中?!?/p>
話語如同淬毒的尖針,
準準地刺向她信仰的裂痕?;蛟S……真有那么一瞬,她動搖了。
“躲在暗處的鼠輩!”芙羅拉猛地抬起頭,
眼中燃燒著被戲弄的怒火,強行壓下那絲動搖,聲音嘶啞卻充滿挑釁,
“快滾出來!懶得聽你在那嘰里咕嚕動搖我的信仰!”
“如你所愿。”
水波無聲蕩漾,一道身影自翻涌的霧氣深處,
踏河而來,步履從容,風度翩翩卻優(yōu)雅的不合時宜。
她的目光首先落在那雙精致的尖頭珍珠白巫師鞋履上,纖塵不染,再對比自己滿身的污泥、破爛的衣衫和狼狽的姿態(tài)……
她真是恨的咬牙切齒地嚼碎了自己的所有憤怒。
“我是掌管這里的神使,費恩?!?/p>
來人停在幾步之外,聲音透過冷肅的銀面具傳出,平穩(wěn)得沒有一絲波瀾。
面具之下,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,如同評估一件意外獲得的、尚待研究的收藏品。
“芙羅拉,你的出現(xiàn),徹底擾亂了此地的寂靜。你的秘源……”他微微一頓,
“……對這里的靈魂而言,是難以抗拒的誘惑,讓他們陷入前所未有的焦躁?!?/p>
他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,語氣卻帶著一種施舍般的直白:
“若非是我縱容了方才的‘狂歡’,否則,憑你那時緊握的、那柄不堪一擊的小刀……”
他冰冷的目光掃過她沾滿泥污的手,“恐怕我此刻看到的,只會是腿骨盡碎的你癱在岸邊,被深水之下的骸骨獸拖入巢穴,淪為它們的……禁臠?!?/p>
“難怪……”芙羅拉瞳孔驟縮,恍然大悟的憤怒瞬間沖垮了理智,“我就怎么著了魔似的……原來是你這小賤人在背后冷箭哈?!?/p>
話音未落,她手腕猛地一抖!一直緊攥在手中的餐具刀便化作一道寒光,撕裂空氣,直射向費恩咽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