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雪十六年。
這一年降在了一片沙漠里。
沙漠有一個名字,叫白谷。
百姓口中,人過白谷,多剩白骨。
沙漠東邊有一座城,名叫易水城,百年來東行西駛的各國商隊在這里停泊休憩、補給糧食,漸漸成為了一座繁華熱鬧的通商之城。
在易水城靠近白谷沙漠的邊境線上,一家不知名的小店新開張三月。
鋪面不大,只有三張桌子,主營牛馬肉和牛馬奶酒。
牛馬肉紅燒白切色香味俱全,牛馬奶酒酒勁醇厚入口綿延。
小店自開張后便生意興隆,食客絡(luò)繹不絕。
冬至將至,又值夜深,食客散盡,鋪內(nèi)桌上各留一紅燭照明。
店主收了工,提了張椅子,坐在門邊,一邊欣賞無邊夜色下柳絮般的白雪,一邊啃著馬肉干,贊道:“黃沙白雪,實屬難得。
好看,好看。
”不一會兒,他的目光就從空中落到了地面,遠遠路上走來了一個紅衣女郎。
漫天飛雪中,她不套斗篷,也不束披風,斗笠白紗蒙面,束腰縐紗拖地紅裙,雙手空空,身影玲瓏纖瘦,好像朦朧冬夜里的一團孤火。
店主眨了眨眼,又揉了揉眼,紅衣女郎已經(jīng)站在了他的面前。
嘴里剛嚼上的馬肉干啪嗒掉到地上,他哆哆嗦嗦彎腰去撿,順便看了看地面——女人腳下有實影。
女妖女鬼修不出影子。
“萬,歸,宗……怎么走?”她一開口,店主懸到半空中的心又顫了一顫。
這姑娘穿得奇怪,說話也奇怪。
聲音七分清冷三分暗啞,像大漠風沙掠過山泉。
而且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,像是個結(jié)巴,也像一個剛開口學(xué)說話的幼嬰。
許是她口齒間的稚笨緩和了詭異的氣氛,自認為見多識廣的店主又恢復(fù)了平日招攬生意的神色。
“你要去哪里的萬歸宗?萬歸宗是天一第一玄門宗派,基層門徒如過江之鯽,上至皇城,下至鄉(xiāng)野,到處都有萬歸宗門徒插的旗頭。
”紅衣女郎停頓了下,道:“就是,舉辦,比武輪道的,地方。
”店主坐在椅子上,上上下下打量她。
女郎不惱也不動,白紗下看不清表情。
“你是說每年上元佳節(jié)的文武修絕?那在日月明城,是萬歸宗宗圣住著的地方,東起朝陽,月下蓮池,距離這里十萬八千里路哩。
”“十萬八千里,要走多久?”店主心想我就一夸張手法,事實距離幾里路他哪知道。
只是,她竟然想靠走?“我說這位姑娘,既然你要去那里——”店主笑嘻嘻道,“雪會shi身,不如進來吃點肉喝些酒暖暖身子,等一等馬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