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（第1頁）

灰色鉛云從遠(yuǎn)而來，逐漸覆蓋天空，陰沉沉地往下墜，氣壓低得讓人直呼喘不上氣，不多時，大雨突如而來，氣勢磅礴，如同冰雹般噼里啪啦砸向城市。

道路兩旁是老舊公房，馬路牙子邊擺著不少小攤。大雨沒有任何預(yù)兆，一股腦地落下來。小攤販神色慌亂地驚呼，嘴里不住的念叨這該死的天氣，手腳卻不停歇利落的收拾著東西，沿街商鋪的店員紛紛冒雨走出來把延伸的雨棚支起來，給小攤販和行人留了避雨之處。

雨水之大，成珠般連成一片，像是層層雨簾。

雨棚下素不相識的人們，或擰著shi透的衣服下擺，或抖動緊貼皮膚的shi衣，嘴里卻接連議論著這場大雨和近來的天氣，一時間，人聲鼎沸，仿佛相熟相知的伙伴。

一個男孩，從遠(yuǎn)處跑來，腳下踩過一個又一個水洼，濺起水珠很快不見身影，匯在大雨中繼而落下。他快速鉆進(jìn)一家雜貨鋪，沒等喘上氣，便開口問道：“能打電話嘛？”

“——能，能?！笨撮T的店員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專注地看著臺式電視機(jī)里播放的熱劇，被男孩巴掌拍上身前玻璃柜的聲響嚇了一跳。

男孩抹去臉上的雨水，往身上隨意一蹭，拿起電話機(jī)，慢慢按下一個又一個數(shù)字，“嘟……嘟……”

心臟的跳動聲和撥號音慢慢契合，那一聲聲的嘟音宛如他的心跳，像在期待又像在緊張。

店員斜眼從上到下打量著男孩，眉眼清秀，淋shi的頭發(fā)粘在前額，還不住地往下滴水，那雙桃花眼生得極漂亮，眼睫很長，未抹去的雨水如珠子般墜著，沒穿校服，但應(yīng)該是高中生，身量很高，但是太瘦削，臉色泛著白，眼下的淡青色顯得人病怏怏。

電話那頭似乎無人接聽，久久都沒有聽見開口說話。

男孩掛斷后，再次提起聽筒撥出號碼，這次的動作比上次快了不少。這一次依舊是沉默了許久，就在店員以為那電話不會被人接聽的下一瞬間，撥號音停止了，話筒那頭傳來女人的聲音，很輕且?guī)е唤z謹(jǐn)慎的猶豫，“……哪位？”

男孩眼神閃爍嘴唇翕動，握著話筒的指節(jié)用力地都有些微微顫抖。嘴巴張開又合上，張開又合上，腦海里思緒打結(jié)糾纏在一起，讓他理不清，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，長時間的沉默讓對方又再一次開口，語速很快且焦急，“喂，你好？”

“請問，仇珩在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他現(xiàn)在不方便，你是誰有什么事情？”

短暫的停頓后，對方似乎很緊張，聲音忽近忽遠(yuǎn)且語速極快，似乎在不停的回頭看什么趕時間一般。

“我找仇珩。”

“我說了他不方便，有什么事和我說?！?/p>

男孩眼底晦澀沒有再回答，猛地掛斷電話，視線定定望著那電話機(jī)。半響，他仰頭長呼一口氣，雙手掩住面孔，仿佛在平復(fù)自己的情緒。過了一會兒，他留下硬幣，沒有遲疑再次沒入大雨中，身影消失了。

這不過是6月的一幕插曲，就在記憶準(zhǔn)備翻篇，邁入下一章節(jié)時。

男孩再次出現(xiàn)。

南方臨海，秋分了依舊悶熱，蟬鳴聲不斷，沒有絲毫轉(zhuǎn)涼的跡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