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,先帝將能夠調(diào)動一郡兵馬的郡守調(diào)入長安,并委之以與經(jīng)濟軍事關系的不大的奉常,同時調(diào)用長安官員就任潁川郡守,自此溫家的在潁川的勢力可謂之曰與日劇下。
但是他的一雙兒女,卻讓逐步走向低估的溫家再度發(fā)生了轉(zhuǎn)折。
他的女兒,乃是皇帝的夫人,生得一張?zhí)一妫栔疄樘一ǚ蛉?,深得皇帝喜愛,在未誕下子嗣之時便是恩寵日隆,直接壓過了謝皇后與昔日甚得皇帝喜愛的倪夫人。
而他的兒子,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溫珩,也跟他姐姐一樣,非常得帝心,以侍中身份長伴皇帝身側(cè),專司上諫各種游玩之事,并不參與政事。
然久在皇帝身側(cè),想要不與聞政事,那也是一件很難的事。
長安又有誰不知皇帝身邊那個叫做溫珩的寵臣,每每皇帝出行,就算不帶上桃花夫人,也要帶溫珩。
原本裴瑛本對這個少年并無多少興趣,直到他在大臣貪污受賄一案之時,發(fā)覺了溫珩的手筆,雖然裴瑛顧及著桃花娘娘,并不打算在她得寵之時對她弟弟如何,可是后來,他在提審此官之時,卻知曉了溫珩暗中與不少官員結(jié)黨,并且有了將裴瑛取而代之的心,并且多處搜羅他的錯處,欲將裴瑛置于死地。
裴瑛自然要將所有可能的危機都掐滅在搖籃里,但他深知皇帝十分喜歡這個叫做溫珩的少年,區(qū)區(qū)貪污之罪,并不足叫皇帝處死溫珩,但是若是干預政事,刺探君心,并將之泄露給各郡國之事拿下溫珩,那便只是一個順水推舟的事了。
溫珩當時到底不過一個十五歲的少年,如何能夠與老謀深算的裴瑛比,原本他想要聯(lián)合朝中裴瑛的政敵將裴瑛置于死地,結(jié)果卻因此落入了裴瑛精心設計的羅網(wǎng),本來就要將其問斬,桃花夫人卻在此時有了身孕,拼死救下了溫珩。
但就憑一個桃花夫人,卻也只能救下溫珩的命,而不能保證溫珩的前途,溫珩被發(fā)為苦役,裴瑛又略微疏通,便讓其去修筑西南夷道。
后來果然不出裴瑛所料,溫珩很快就死了,但是卻沒有見到他的尸首,這是一件讓裴瑛始終沒有辦法安心的事。
聽到這里,裴明繪的臉色徹底白了下來,她癱坐在地。
聽著軍靴踩在地板的聲音,以及行走之間盔甲之上的甲片相撞的金鐵之聲,裴明繪一抬頭,就見裴瑛他徑直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而來,香燭的火光被冷風吹得搖曳不止,覆在他的盔甲之上那冰冷的光暈也一同粼粼變幻,原本儒雅的面容因為剔除了剔除了溫柔與憤怒,而更加冷峻,只看上一眼,心頭便仿佛壓上一塊大石頭一般無法呼吸。
這才是她哥哥,專司朝堂謀劃,手下不知鮮血幾多的裴瑛。
裴瑛走了過來,俯下身子,將裴明繪的身子扶正,讓她端正跪著。
他的動作很輕柔,暴力不再時時蓄勢待發(fā)。
他的目光完全落在她的臉上,她羞愧地想要低下頭去,下巴卻又被裴瑛的手托住。
“明月坊庫房失火,乃是溫珩一手所為?!贝藭r此刻的裴瑛已然不再憤怒,卻也剔除了溫柔,只平靜地敘述著事實。
“是我……引狼入室?!?/p>
裴明繪羞愧地想找一個地縫鉆進去,但是裴瑛顯然不想給他這個機會。
“吃一塹而長一智?!迸徵闷鹨滦鋯蜗ス虻?,左手撐在膝蓋上,他的目光并未因為他跪下而改變,依舊俯視著審判著裴明繪,“但是,裴子吟,你可知曉,裴家家訓第一百零一條是什么嗎?”
裴明繪驟然抬眸,眸中滿是悔恨,雖然她并不想說,但是在裴瑛的眼神壓迫之下,還是一句一話地說了,“凡河東裴氏之人,不可私養(yǎng)外室?!?/p>
“今日你既違背,可知后果?”裴瑛的話語很平靜。
裴明繪能夠感受到裴瑛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,這樣她再一次低下頭,怯生生地回道。
“該當家法?!?/p>
“你既然清楚,可有怨言?”
依舊平穩(wěn)的聲線硬生生控住了她所有的退縮。
“那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