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瑛眼風一掃,似乎有什么人從背后撲來,他側身躲過,劍鋒擦著他的臉過去,留下一道鮮紅的血線,裴瑛順勢拔劍,一劍橫掃,而這抹鮮紅的血線幾乎原模原樣地出現(xiàn)在來人的脖頸之上。
羽林衛(wèi)裝束的人雙眼圓睜死不瞑目,鮮血呼啦一下噴涌出來,裴瑛退步側身躲了過去,正欲再殺溫珩之時,卻聽耳邊風聲撲來,一股異香撲來,待裴瑛意識到的時候,這異香進入了他的呼吸。
一時之間,被死死壓制的激蕩的血液開始了反撲,猛然撞在了他的心房之上,腦海瞬間一空,耳鳴嗡鳴成線,他猛地向前跌去,卻又瞬間清醒,以劍支地單膝跪地,他迅速抬眼,便見溫珩捂著傷口踉踉蹌蹌想跑。
裴瑛知道,若讓他跑掉,定然如魚歸大海一般,回攏到以朝中某高官為首的勢力的庇護之下,到時怕是無從下手了。
萬不可讓他逃脫。
裴瑛殺心甚重,理智一時再度壓過洶涌的氣血,他正待起身乘勝追擊,將溫珩利落斬于劍下。
猛然間,殿外踏踏腳步之聲傳來,間或傳了幾聲催促,應是羽林衛(wèi)聽聞打斗之聲前來探查。
裴瑛的步子頓住,他看了看尚且昏迷不醒的裴明繪,卻又滿是不甘的看著溫珩借此遁逃,一甩袖大步抱起裴明繪,大步入了后殿,后殿昏暗,裴瑛卻也不尋門,直接破開緊閉的窗牖,天光雪花呼啦呼啦全涌了進來。
“快來人,給我搜——”
羽林衛(wèi)焦急的聲音傳來過來。
“這兒,他們從這兒走了——”
全副武裝持刀帶劍的羽林衛(wèi)闖了進來,卻之間半扇直欞窗欲掉未掉地掛著,被窗外冷冽的風雪一吹,終于還是砰的一聲摔了下來。
天是無邊的灰,雪是斷續(xù)的白,裴瑛抱著妹妹,艱難卻倔強地往前走著,渾身都落滿了雪。
到處都有宮人,他自己的神志也愈發(fā)不能清醒,步子也越發(fā)踉蹌,眼前是一片接著一片的白。
他四處環(huán)顧,眼見迎面而來,便是一隊巡視宮中的羽林郎,他忙閃身一躲,帶著她躲進了一處偏僻的宮室。
宮室久不曾住人,今已灰塵遍地,各處都結著殘破的蛛網(wǎng),在漏進來的寒風中瑟瑟發(fā)抖。
裴瑛抱著她,踩過破碎的生著枯草的石磚,眼前又一發(fā)黑,他遂靠著冰冷的墻緩緩滑落在地上,而她依舊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躺在他的懷里。
因擔憂裴明繪兒高度緊繃的神經(jīng)在已然就救下妹妹之后也徹底放松下來,而這一松泛,血液里虎視眈眈伺機沖破理智的情|潮再度洶涌起來。
修長蒼白的手原本虛脫地擱在冰冷的石磚之上,下一瞬間卻又像是被勒緊喉嚨一般,指節(jié)瞬間緊繃起來,關節(jié)處都泛了白。
裴瑛本想將其壓制下去,可是體內(nèi)一次比一次洶涌的潮水沖擊著他殘存不多的理智,而他的身體發(fā)熱得幾乎像是在烈火里炙烤。
大抵這就是欲|火焚身的感覺罷。
裴瑛不無感慨地說道。
他于情事本就淡漠,多年來的滔天仇恨讓他成為這般厲害果決的人物,卻也無聲中讓他模糊了對柔軟情感的知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