椒房殿。
謝后憂心忡忡地倚在玉案之后,
她沒有辦法安心,隱隱約約地,她已嗅到了彌漫在空氣了那天天大的災難即將到來的氣息。
謝太子看著母親憂愁的神色,體貼地拉住母親的手,
溫聲道:“母后不必太過擔憂,
今兒臣監(jiān)國,
父皇身體康健,匈奴不敢犯邊,諸侯不敢作亂,長安東有崤函黃河之固,
長安又怎么會生出亂子來呢?”
謝后看著兒子尚未脫出青澀但已然露出鋒芒的眉眼,苦笑一聲:“你如今是太子了,難道不知國亡于內亂的道理嗎?”
“內亂?”謝太子挑了挑眉,
顯然沒有將謝后的話放在心上,“今父皇尚在,
又有誰敢作亂?”
謝后輕輕嘆了口氣,她環(huán)顧左右,方才對著謝太子輕聲說道:“前些時日巫蠱之害,你父皇連丹陽長公主的親生子都處死了。”
“此時確與姑母之子有關,父皇……”
謝太子看著謝后面容之上那飄散不去的憂愁的痛苦,他猛然明白了,父皇卻不是以前的父皇了,他變得偏執(zhí)而又狹隘,再也聽不得臣子的忠言了,他寵幸偏愛那位容色傾城的趙夫人,自此父皇連后宮也不再踏足。
父皇為那位嬌艷的美人重新整飭了章臺宮,為她廣征天下寶物,只為討得美人一笑。
而陪伴著他走過大半生飄搖風雨的母后,也被徹底地冷落在偌大的椒房殿里。
謝太子借著殿中燭火看向謝后,過往名花傾國的謝皇后已然老了,兩鬢也斑白了,容顏在枯萎了,謝太子的心無比酸澀,可是,他又能說什么呢,父皇是皇帝,他是太子,可他也只是太子。
太子是不能管皇帝的。
他所能做的,就是處置好國事,讓父皇,讓母后,讓朝臣,讓天下人寬心。
“母后莫要難過,如今父皇將監(jiān)國重任交予兒臣,便是對兒臣的信任,對母后的信任,巫蠱之事,卻是姑母之子的過錯,這如何也不能推脫到父皇身上。”
謝后聞言,先是愣了愣,然后輕輕地搖了搖頭:“母后如何不知這個道理,可母后屢屢想起當時為搜查后宮查人偶之事,總是心悸,總是不安?!?/p>
謝太子緊緊握住了謝后的手,鄭重道:“母后寬心,兒臣向母后保證,以后這樣的事,再也不會發(fā)生了。”
謝后看著眼前的謝太子,心里泛起酸澀來,心里說這哪里是你個孩子能夠左右的,可她看著謝太子盈盈的目光,終究將所有苦澀都咽了下來:她笑了起來,另一只手覆在謝太子的手上:“好,母后相信你?!?/p>
可是就在太子方才回到東宮之時,他立即就察覺到暗處有誰在注視著自己:“是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