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禮還是依了老太太在老宅舉行,梁青樾是最后一個到的,梁裕不免又說了幾句,被一旁帶著孩子的顧姨阻止了。
“今天村里幫忙的人挺多,事沒那么多,你就先和那幾個姑姑去擇菜吧?!鳖櫼谭愿乐?,指了指不遠(yuǎn)處成堆的蔬菜,幾個姑姑已經(jīng)在那邊忙活了起來。
“老太太生前就好面子,老大老二幾個朋友也多,咱們多備些菜才好?!贝蠊靡贿呧洁熘?,“林伢子和堯伢子去鎮(zhèn)子上買菜那么久,怎么還不見回來?”
話音剛落,不遠(yuǎn)處的一群人便突然嚷嚷了起來,似乎在爭執(zhí)著什么。
“梁裕,事情不是這樣干的??!”大伯在人群里指著梁裕的鼻子罵道,“我給了你多少錢去買豬?你拖頭死豬回來?要不是我提前要堯伢子去拖豬,這件事我還不曉得!你就這點(diǎn)出息?連娘老子的喪葬費(fèi)都貪?”
語罷便要動起手來,二伯在一旁拉扯著,幾人相互推搡著,動靜越鬧越大,院里的人幾乎都圍了過來,停了手中的活在一旁看戲。
顧姨被梁裕的事氣了個半死,被二伯母扶著去了里屋休息。
梁裕自知理虧,卻依舊咬死不愿承認(rèn),只說豬場老板騙了他。兩人就這事一來一回地爭執(zhí)了起來,說著說著兩人脾氣都上來了,二伯沒有拉住大伯,結(jié)果倆人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扭打在了一起見狀,周圍的幾個漢子也都急忙擁了上去拉架,場面一度混亂??删驮谶@嘈雜的環(huán)境里,她一眼就看到風(fēng)塵仆仆回來的梁林,看他穿過看戲的人群,眼神直直落在她的身上,亦如以前他倚靠在桂樹上的模樣,似乎周遭的一切他都不在意,只徑直地來到她的身邊。
“什么時候到的?”周遭的人群在鬧,梁林問得平靜。
離上次見面,只差幾月便有一年了。
“剛到不久嗯你快畢業(yè)了吧?”
“嗯快了。”
“那就好,工作找好了嗎?”
梁林沒有回答,瞥見她藏匿在發(fā)間的藍(lán)色耳墜,他記得她從小便怕痛,伸手想撫上發(fā)間看得更真切,卻見身前的人不自覺地回避了開來,梁林像是突然醒了過來,尷尬地收回手,解釋道:“你打耳洞了?我記得你最怕痛來著?!?/p>
“青樾,趕緊去喊你大姑父過來,給你大伯和你爸包扎一下傷!”二姑在一旁喊著,只見那邊的戰(zhàn)爭終于結(jié)束,梁裕和幾個伯伯臉上和身上都掛了彩,好不狼狽。
“好!”
像是遇到了救星,梁青樾逃似地離開了這被梁林圈起的“牢籠”。
方才的鬧劇終于告了段落,最后還是二伯出面自掏腰包重新買了頭豬這事才算完。
今日在場的每一位,都收獲了今年過年時最大的談資了。
葬禮熱熱鬧鬧舉行了好幾天,最后一把火送了老太太最后一程。
再回到這棟老宅里,遠(yuǎn)不似前幾日的熱鬧,梁青樾脫了孝衣,望著不遠(yuǎn)處林立著的根根鋼筋,才想起來這里不久之后也將消失,伴隨著秋意和奶奶左梅的半生。
死亡是個很神奇的東西,她未必沒怪過奶奶,但如今等老人和她存在過的痕跡即將消失時卻奇怪地生出些懷念。
這時,趙興又打來了電話,梁輕樾望了眼周圍匆忙的人群,這幾天葬禮忙碌,梁青樾實(shí)在無暇去處理她與趙興的問題,想了片刻,還是掛了電話。
結(jié)果電話剛掛,趙興又來了條短信:
「趙興:
我在你奶奶家對面的那條馬路上,我來接你?!?/p>
去年冬天奶奶病重,是趙興開車送她回的奶奶家。
梁青樾生怕趙興直接來了老宅里,許多親戚還在,去年趙興想來還是她攔著沒讓他見。思及此,連忙給他回了信息:
「梁青樾:
我先收拾收拾,你在路上等我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