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3章（第1頁）

還給她，千代絕望地想，能不能還給她？

“這是人身上最致命的地方之一。”白天鵝指了指耳下的位置，順便撥了撥珍珠墜子，“但凡你做出一丁點兒攻擊的嘗試，哪怕徒勞無功——用牙咬也行，用指甲劃也行，我還把那柄賽璐珞插梳也留在了你的頭發(fā)里——我都會高看你一眼?！?/p>

千代閉上眼睛，把頭扭過去。

“救你的是我丈夫，要換成我，還真沒辦法。”白天鵝慢悠悠說著，坐著嫌累，干脆四肢攤開躺在了榻榻米上，那草編的席子陰陰生涼，她又用魔杖點了點，暖意便陣陣涌上來，隔著被褥也感受得到。

“你這個疤有點丑，其實能祛掉，還有傷后體虛，都是一劑藥的事?！卑滋禊Z和她并頭躺著，簡直像一對親密無間的姐妹，直子姬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，“不是我不想弄啊，我們這邊沒材料，你們?nèi)毡救四翘讝|西太陌生了，我魔藥當年就學得一般，全靠開小灶，哪敢隨便碰？不過你放心，他現(xiàn)在給你買去了，正好我想吃燕窩糕，再捎兩條老鼠斑，燉成湯給你補補，再過上個幾十年這東西大概就要吃不起了?！?/p>

她絮絮地說著，聽上去就像是……千代只是體力不支暈倒在好心夫婦的門口。這太荒謬了，千代竭力瞪著她，半天憋出來一句：“你怎么不干脆讓我死在那兒？”

“干嘛？”白天鵝毫不在意地說，“我跟你又沒仇?！?/p>

沒仇？沒仇？？？

千代只覺得渾身失去了力氣。她想她還是死了好。

“如果你們集體自斷雙臂，那也行，齊肩的那種哦！”白天鵝漫不經(jīng)心地翹著腳，“然后你們統(tǒng)統(tǒng)移民到應許之地阿梅利卡，被他們養(yǎng)著就像養(yǎng)豬，天啊我做夢都不敢想還有這種好事！”

這魔女到底有沒有底線？

“但是操作難度太大了，總不能一個一個砍吧？美國人現(xiàn)在看不看得上你們另說，到了人家的地盤，后續(xù)生的小孩砍起來就麻煩了?！?/p>

千代情不自禁地咳嗽起來，她其實想吐，但嘔吐也需要力氣。

“如果我真那么做了，也不過是把你們曾經(jīng)對我們做過的十分之一，報償?shù)侥銈冾^上罷了。如果我再早生一百年，薩英戰(zhàn)爭里伸伸手，香港就是你們的榜樣。”

千代已經(jīng)沒力氣怨、也沒力氣恨了，她又想起“柴的故事”。柴的故事……柴的故事……原來如此。

“外子本來不贊成的，好吧，他到現(xiàn)在也不贊成，總是拿什么英國和法國啦、英格蘭和蘇格蘭愛爾蘭啦來游說我，煩得很?！卑滋禊Z抱怨了一句，“哎他自己的計劃倒是很容易達成，跑到這里來站著說話不嫌腰疼！”

千代艱難地轉(zhuǎn)動了一下枯朽的腦筋。她發(fā)現(xiàn)白天鵝口里的“丈夫”或許會是個突破口，同樣是巫師，同樣持反對態(tài)度，又不像五郎八那樣受節(jié)制，最重要的是，他是她的丈夫??！丈夫?qū)ζ拮拥臋嗔κ翘旖?jīng)地義的！

“他……他也是‘柴’嗎？”她忍不住主動說，心想不知要怎么才能瞞過白天鵝、聯(lián)系上她丈夫呢？

“他啊，他不是！”白天鵝立即否定，“我想想他是什么……噢，他是臭豆腐，你知道什么是‘臭豆腐’嗎？就像納豆，像藍紋奶酪，我們吃過——哦，你和西園寺直子一起吃過的。”

千代心里鈍鈍地痛了一下。“為什么？”她努力應和，“因為他不愛洗澡嗎？”

白天鵝一呆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。她笑得一骨碌爬起來，跌跌撞撞往外跑——因為笑得太猛，喘不上氣，人直往地上癱，甚至還有些嗆到了。

“這真是天大的誤會……不，我的意思只是，他不太受歡迎……好吧，認識他的人應該都挺討厭他的，或者害怕……但他其實……”白天鵝單手撐著門框，捂著肚子仍笑個不停，“至于洗澡……哈哈哈他現(xiàn)在改了，真的！”

他們感情很好，千代心想，她還能說服那人來幫自己嗎？一個人怎么能……既反對妻子的暴行，卻又同她這樣好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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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代前所未有地耐心下來。她蜷縮在這座熟悉的宅邸里，默默地、迅速地恢復著體力，找尋單獨同那個人說話的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