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雙手覆蓋在眼前,遮住了他的視線,程曜的聲音緩慢又低沉,帶著一點難以察覺的疲意。
“哥心跳好快,是受驚了嗎?!?/p>
虞連顧不得有別人在場,回過頭一下就抱住了他,悶聲說:“這里很危險,你不要再亂跑了?!?/p>
程曜手臂一展,攬過他的腰,下巴抵著他的額頭:“不跑。你怕就別看了,已經(jīng)夠了,我們已經(jīng)做了該做的了。”
虞連的目光越過人群,只瞥見了擔架上垂下的一只蒼白的手,與沸騰湯鍋里翻滾向上的魚肚一個顏色。
北半球的這時候,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,菲傭端來精致的孕期早餐,高希蕓一勺一勺挖著法式蒸蛋,靜靜享受著清晨的溫柔靜謐。
一旁手機上的新聞頁面跳動一下,刷新了一個嶄新的鮮紅的熱搜詞條。
她掃過一眼,舒眉笑了笑,端起手邊蔬果杯的動作,像端著一杯陳年的香醇的羅曼尼康帝。
身前空無一人。她舉杯,對著微涼的空氣優(yōu)雅碰了碰杯。
“cheers。”
白鳥懸停(完結(jié)章)
護士從病房里端著浸滿鮮血的繃帶盤子出來,看了在玻璃窗外觀望的虞連一眼。
“就你一個人嗎?”
虞連回答說:“他的家屬在趕來的路上?!?/p>
護士點頭:“行,我看你沒合眼過,歇一歇吧,天都快亮了?!?/p>
“沒事,我小睡了一會兒,準備一會兒下樓接人?!?/p>
虞連的視線沒有離開她手上的托盤,他皺著眉勉強別開眼去,像是有點發(fā)怵。
護士了然,見狀解釋說:“他在下落的時候有幾股鐵絲勾進了胳膊里,就是看著嚇人,除此外,也就斷了一只胳膊,大的傷口沒有,比起另一個好太多了……這些晚點醫(yī)生會和家屬解釋的。”
虞連默然,陸淮川是和江成屹一起送來的,江成屹是臉先著地,來的時候如血人一般,一張臉面目全非,他被送入醫(yī)院后又很快秘密轉(zhuǎn)院。
虞連并不清楚他如今是死是活。
如護士所言,對比江成屹,陸淮川的情況要好得太多,墜落時江成屹墊在他的身下,八樓騰出的幾頂帳篷減緩了下墜的沖力,他傷勢不算十分嚴重。
只是因為失血過多,他臉上無一絲血色,唇瓣都是灰白的,像攪拌凝固的水泥。也許是打了麻藥的緣故,病床的陸淮川遲遲未醒來。
醫(yī)院外還圍著值守的警察,和江家的人,這次的事作為一樁惡性的社會事件,被害人又是恒成集團的時任ceo,利害程度可見一斑。虞連昨晚才做過了筆錄,因為他是陸淮川唯一的同事和朋友,也是案件知情人,才被允許留在這里。
他推門進去,看了一眼顯示器上緩慢起伏的鮮紅的心跳線,又垂眼看了看沉睡過去的陸淮川。
虞連雙手斜插在風衣兩側(cè)的口袋,許久后嘆了一口氣,淺淺一聲,又像蘊含了許多的復(fù)雜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