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,就在他倆大學(xué)的那條路附近,沒有裝電梯,有些樓層的感應(yīng)燈甚至壞了,他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,他緩緩地向上爬著。
“601……是這里?!?/p>
蘇銘時感覺自己的兩條腿都在發(fā)著抖,撐著門喘了兩口氣。
“得把鍛煉重新提上日程了?!碧K銘時心里想著,把鑰匙chajin了鑰匙洞。
沒有想象中的陰森恐怖,蘇銘時打開了燈,雖然大多數(shù)家具都被套上了防塵罩,但還是能品出來一些溫馨感。
一共有三間房,一間是書房,一間里面放著一些雜物,那想必剩下那間房就是宋解舟的房間。
蘇銘時推開了門。
房間里到處都是宋解舟生活過的氣息,有他小時候的照片,有他高中時用過的課本,有他翻爛了的樂譜,有他用舊了的吉他……踏進這個房間,他又感覺自己好像久違地感受到了宋解舟的溫度,心里草草建成的堤壩好像被上游突然開閘放出來的兇猛洪水沖擊著,幾乎就要被直接沖垮。
他瞬間就紅了眼眶。
房間已經(jīng)被打掃干凈,床墊應(yīng)該是洗不干凈被處理掉了,只剩下一個床架子放在那。蘇銘時蹲下來,摸摸床架子的邊緣,又摸了摸地板,想到宋解舟的血可能也淌過這些地方,他的心中一痛。
他當(dāng)時是有多么痛苦,才會讓他選擇了吃藥割腕這種決絕的方式離開?一點后悔的余地都不留給自己?
蘇銘時又不由得想起了他接到電話趕去見到的宋解舟的最后一面,是那么慘白,就像之后掛在告別儀式上的那張黑白的遺像。
他躺在了床邊的地上。
“這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溫度了。”
他心里想著,不知道過了多久,沉甸甸的心被拉著扯著墜入夢境。
終于是睡著了。
在那之后蘇銘時給那個空蕩蕩的床架子重新填上了床墊,有時候也會過去那呆一會。他也主動去醫(yī)院看了醫(yī)生,開了藥。失眠的毛病在他的積極治療下,已經(jīng)好得差不多了,除了一些特定的時間點。
明天,是宋解舟的忌日。
“無論怎么說,還是得好好睡覺,不能掛著兩個黑眼圈去見他。”
蘇銘時心里想著,把宋解舟那個位置的枕頭撈進自己懷里,把自己的臉埋進一片松軟之中,輕輕嗅著。
但他已經(jīng)抱了太多次,上面已經(jīng)沒有什么宋解舟的味道了。
這是一個陰天。
蘇銘時早早地起床,在衣帽間轉(zhuǎn)悠了半個小時把自己拾掇得像是要去參加t臺的男模才終于滿意地打算出門。
天空是一片晦暗的陰沉,泛著灰色的云在天邊積蓄著力量,沉沉地墜著。
他從花店里出來,一陣冰冷的風(fēng)呼嘯著劃過他的臉,店門口的風(fēng)鈴被吹得“叮?!弊黜?,把他的思緒也吹亂了幾分。
他開車到了墓園。
他從副駕駛上拿起剛剛?cè)〉幕?,是一束白色的鳶尾。他耐心地把花束再整理了一下,然后捧著它邁出了車門,仰頭看著晦暗的天光下那一排排沉默的石碑。
他也沉默地回視著他們,心一點點地往下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