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棠臉上靦腆的笑容是她慣常見客用的,沈太夫人沒對她另眼相看,她的表情此時也沒有半點(diǎn)走樣,得了紅包,她就往邊上去,沈家她兩輩子第一次來,雖然大致知道一點(diǎn)沈家的人口,但可沒接觸過。
蘇棠坐下就有丫鬟來奉茶,一色的通窯薄胎青蓮茶杯,旁邊的茶幾上放著一盒攢著四色待客茶點(diǎn)和果子,一格金藤葡萄,一格杏仁果脯,一格奶油香酥,一格芝麻鳳凰卷,還有一大盤紅艷艷的桃子。
在秋天,桃子可不容易得,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保下來的,而且今日這場面看起來也是用心鋪陳過的,絹幔一色兒新的大紅綢子,椅子坐墊和靠背也都換成了大紅壽字圖樣,外頭樹上用緞子扎了花,名貴菊花從二門一直擺到這廳堂門口來,沈家看起來不止是客人川流不息,居然也十分富貴。
而且富貴的并不避忌,禮親王妃送來這樣的衣服給她壓場面,顯然也是很清楚沈家的事,所以這富貴顯然來路正當(dāng),無須隱藏。
蘇棠上一世沒有留心這個,她在宮里雖然見過很多次大小統(tǒng)領(lǐng),可他們永遠(yuǎn)是穿著朝服,看不出絲毫富貴來。
蘇棠只坐了一會兒,還沒來得及看到自己認(rèn)得的人,就見門口蘇家夫人和少夫人,帶著蘇家的二姑娘、三姑娘也進(jìn)來了,旁邊陪著的是沈家大夫人,也就是沈大統(tǒng)領(lǐng)的夫人,沈晉的母親,蘇棠未來的婆母。
蘇棠忙迎了過去。
沈大夫人蘇棠是見過的,是在她還是宮中貴妃的時候,當(dāng)時蘇棠只覺得她沉默寡言,乏善可陳,不太像沈大統(tǒng)領(lǐng)的夫人。
當(dāng)然,她也想象不出來沈大統(tǒng)領(lǐng)的夫人應(yīng)該是個什么樣子。
這會兒換這一世的眼光看到沈夫人,蘇棠還是想象不出來。
沈大夫人好像也看了蘇棠兩眼,卻又似乎并沒有特別關(guān)注,淡漠的仿佛蘇棠不是她未來的兒媳婦似的。
這位夫人這樣淡漠,大統(tǒng)領(lǐng)又那么冷峻,他們一天能說上一句話嗎?蘇棠有點(diǎn)漫無邊際的想,所以,連她們家小統(tǒng)領(lǐng)也一樣不愛說話了。
眾人在里頭給沈太夫人拜了壽,就轉(zhuǎn)到外頭花廳去,一出門兒,蘇家的二姑娘蘇蕓就興奮的跟蘇棠咬耳朵:“比下去了!”
蘇棠莫名其妙:“什么比下去了?”
蘇蕓是蘇家二房的嫡長女,比蘇棠只小著幾個月,所以成了二姑娘,她就比蘇棠會長,蘇棠是甜美的小圓臉,蘇蕓卻長的隨了姑母皇后娘娘,也是那種嫵媚嬌柔的模樣兒,不過性子倒不一樣,蘇蕓活潑,蘇棠跟她一比,就算穩(wěn)重了。
“陸若鶯啊,你今天可比她強(qiáng)!”蘇蕓說。
然后她看到蘇棠的神情,小聲說:“你不會不知道吧?”
“誰???”蘇棠心里隱約有點(diǎn)明白了,但還是問。
到底是姐妹,蘇棠雖與如今的蘇蕓隔了一世,回來后又基本住在宮里,可是一點(diǎn)兒沒覺得隔閡生疏,說起這些來特別自然。
“你居然真不知道!”蘇蕓驚嘆:“我知道你不愛在外頭聽人說這些,可這個你也不知道?就沒一個人跟你說嗎?陸若鶯是沈家早預(yù)備好要給沈副統(tǒng)領(lǐng)求娶的,原說是過了十五就提親,嘿嘿,陸若鶯下個月就是十五歲的生辰了!”
“那可得隨份兒禮?!碧K棠隨口道,又趕著問:“她在里頭?什么樣?什么樣?”
“我還以為你真不關(guān)心呢。”蘇蕓笑道:“平日里你就說無趣,不愛聽這些,姐妹們熱熱鬧鬧的,就你孤拐,寧愿去釣魚?!?/p>
蘇蕓取笑她:“這會兒你也急了!”
什么?她以前是這個樣子嗎?蘇棠自己都有點(diǎn)茫然,她還以為自己一直就長袖善舞,善體人心呢,原來她以前沒有朋友,是自己不會交朋友嗎?
原來她長大了這么多!
這時三姑娘蘇薔也轉(zhuǎn)頭過來插了一嘴:“早說大姐不知道,在里頭就指給你看了,就老太太跟前穿大紅的那個姑娘,瓜子臉兒細(xì)長眼睛單眼皮,大姐想起來沒?”
蘇棠回想了一下,沒想起來,她當(dāng)然也掃了一眼老太太跟前幾個姑娘的,只記得有個穿海棠紅銀絲緞褙子的姑娘,生的白生生的,大眼睛櫻桃小嘴,頗為貌美。
看她茫然的樣子,蘇蕓笑道:“等會兒碰到了再叫你看,長的也就那樣,單眼皮不經(jīng)看,這會兒看著就算美了,今后年紀(jì)大了,就一副刻薄模樣,拿什么跟我們大姐姐比?!?/p>
“就是?!碧K薔幫腔。
蘇棠又想了一下,還是沒想起來,氣的很:“怎么你們都知道!就瞞著我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