禰荼出了酒坊,老道陰魂不散地跟在她身后。
已經(jīng)被纏了大半年,禰荼多少已經(jīng)習(xí)慣。
今日風(fēng)大,可是突然間颶風(fēng)席卷,塵埃漫天,酒樓食肆都快看不真切了。
鍋碗瓢盆砸落在地,倒坍的木架、竹婁在街道上滾行。天空仿佛要裂開,一道道流火從天而降,房屋被轟開,氣浪席卷而來,禰荼抬手擋住眼睛。
怎么回事!
“禰荼,快回家去,有天人在上邊做法!”
路過的大娘頭頂鍋蓋,無比恐懼地沖她喊道。
天人,是得道之人的自稱,據(jù)傳得道之人不受王朝律法約束,肆意橫行,無法無天……怎會出現(xiàn)在這里?
“小心!”老道的聲音從旁邊傳來。
禰荼被撲倒在地,她的頭上蒙上了一層麻布似的東西,隔絕了熱浪和撞擊,她置身其中,竟然半點痛覺也無。
禰荼不由看向身側(cè),干瘦老頭平時渾濁的眸光此刻尖銳如電,只是表情還是一貫悠閑散漫的。
禰荼頭一次見他露出些許鋒芒,凡人對修士刻在骨子里的恐懼蘇醒,她頓時有些不寒而栗。
“別怕?!崩系勒f了兩個字,禰荼深呼吸了下,心臟狂跳,只聽上空傳來怒吼聲。
“般竹小兒!你弒我妻兒,戮我門人,今日,我便要你血債血償!”
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。
“你妻子貪戀我美色,欲紅杏出墻,你兒不辨是非,你門人非要歸罪于我,處處與我作對,我一忍再忍,這才輕輕彈指,誰知道他們那般脆弱,連我一指之力也承受不住,這難道也要怪我么?”聲音聽起來很年輕。
“混賬!你竟敢羞辱亡妻,分明是你見色起意,我兒說你一句,我門人仗義執(zhí)言,你卻仗著修為狠下毒手,今后無論你行至何處,我齊天門上下必與你不死不休!”
“就憑你?殺了你,今后少罪受。”
禰荼呼吸一緊,抱緊了懷里的酒壺。
似有重物砸地之聲,
頭頂雷霆之音逐漸消弭。
半晌過去,周遭已無人聲,老道揭開法袍,禰荼緩緩站起。
地面開裂,攤子破碎,房屋倒塌。似乎預(yù)料到了什么,禰荼扔下酒壺,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,老道跟著她。
禰荼撕聲大喊,沒有回應(yīng)。
“娘!爹!”
她往前邁進,一腳踩空,一只枯瘦的手拉住了他。
禰荼被拉了上來,腳下土地陷落,她眼睜睜地看著地面龜裂,背脊寸寸冰涼。
屋舍接連塌陷,地陷千丈,活人落下深淵,就像掉下去一片瓦。
“爹——娘——”
禰荼沖上去,被老道狠狠拽了回來。
“啊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