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是您的私人秘書,加文·阿多尼斯,閣下?!?/p>
那位引路的金發(fā)小伙走到康斯坦斯身后,恭敬地說道。
布蘭登看著他們兩位,嘴角一勾,調侃道,“在下院待久了,看見兩位可真讓人心情愉快。”他將公文包遞給加文,忍著心中的激動,坐在那張屬于外相的椅子上,他此刻在臉上綻放的光彩,康斯坦斯在許多人臉上都見過。
“咳,菲利普他什么時候能回來?”他看著康斯坦斯,問道。
康斯坦斯抬腕看了一眼時間,微笑說道,“大約半個小時,閣下?!?/p>
“康斯坦斯,你來外交部多久了?”
“六年?!?/p>
“那你對外交了解多少?”
“您指的是哪一方面?”
“外交政策。”
“您知道前首相丘吉爾的「三環(huán)外交」理論嗎?基于此,目前的外交政策可以簡單概括為:第一,維持英美同盟關系;第二,維持與英聯(lián)邦關系;第三,謹慎考慮與歐盟的合作,尤其是法國和德國?!?/p>
康斯坦斯直接用最簡單的語言為他表述了一番。
但一直秉持反歐態(tài)度的典型英國政客布蘭登顯然不買賬,他開始逐一反駁:“這都是因為工黨那群老頑固的錯誤判斷,我們需要的是在國際外交上做到跟美國分庭抗禮,而不是唯唯諾諾跟在美國附和?!?/p>
他打定主意要將外交部那些「可笑的想法」給掰正過來。
“其次,”
布蘭登微抬下巴,露出鄙夷的神色,“歐盟也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組織罷了,我們從它們那里得到的好處還不如跟英聯(lián)邦做貿易多?!?/p>
康斯坦斯見慣這樣的語氣和態(tài)度,大部分的英國人顯然還沒從輝煌的日不落帝國那里走出來,都過去幾百年了,還沉溺在不可追回的榮光里。
“閣下,您知道前首相麥克米倫在1942年說過的一段話嗎?”
她姿態(tài)隨意地坐在辦公桌前的會客椅子上,與布蘭登對視,語氣和藹:“
他說——‘我們是棲息在美利堅帝國中的希臘人,你看美國人的方式,就像當年希臘人看羅馬人一樣:他們繁榮、偉大,同時又粗魯、噪雜。比我們健碩、同時又更懶惰。他們有比我們更純潔的美德,但又比我們更加腐敗?!?/p>
“所以呢?”
布蘭登翹腿而坐,姿態(tài)高傲地反問她。
“您還記得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危機嗎?這場危機之后,我們失去了蘇伊士運河的控制權,也徹底失去了掌握中東事務的主導權?!?/p>
“這完全說明了我們跟美國的盟友關系并不可靠,不是嗎?他們甚至利用了聯(lián)合國安理會向我們施壓要求撤軍,同時還拋售英鎊,讓英鎊的匯率也一貶再貶,我們不僅在軍事上承受壓力,連經(jīng)濟上也承擔著巨大的風險。這就是狡猾的美國人,你口中的盟友?!毕袷谴】邓固顾乖捓锏淖晕颐?,布蘭登再次發(fā)揮了他在下議院中難得的辯才。
“盟友并非一成不變,閣下,”
面對他的嘲諷之意,康斯坦斯很淡定,“蘇伊士運河的例子告訴我們,英國跟美國的差距已經(jīng)在拉大,這早在丘吉爾時代就已成為定局,不可挽回。所以我們的外交政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——國家利益至上?!?/p>
“什么意思?”
“一個人,一個國家的力量是有限的,這就是我想說的。單打獨斗的英雄注定會死在歷史的長河中,只有擅長變通和博弈的人因利益團結在一起,才能得到勝利的果實。就拿加入歐盟來講,之前被戴高樂拒絕了兩次,我們?yōu)槭裁催€是要加入?當時英國的失業(yè)率是戰(zhàn)后二十年以來最高的一次,我們加入歐盟,對改善國內經(jīng)濟情況明顯有利無害,再加上當時美蘇關系也開始緩和,我們明顯要選擇更有利益的一方?!笨邓固顾诡D了頓,看見布蘭登和加文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自己,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于是朝他們微微一笑,繼續(xù)說:“那現(xiàn)在為什么有那么多人支持脫歐?”
加文想了想,試探地回答:“因為在歐盟這里損失的利益,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奪回來?!?/p>
布蘭登摸了摸耳垂,接著說,“我們需要的是從美國和歐盟兩者之間不斷尋求利益平衡點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