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星月垂眸不語,她擁有原主的全部記憶,那些血淋淋的過去不只是旁觀者的片段,而是真實的痛。
未登基之時,蕭珩不過是眾皇子中最不受寵的一個。
生母出身卑微,又纏綿病榻多年,最后早逝。宮中上下皆視他如草芥。他從小體弱,卻不得不與嫡系皇子一同讀書修德,稍有差池,便是辱罵與杖責(zé)。
她記得,有一回宮宴前夕,太子當(dāng)眾羞辱他,罰他跪在御花園前提筆研墨。
寒風(fēng)凜冽,他卻跪得筆直,唇凍得發(fā)紫,指尖因寒而僵硬,卻一筆一劃地磨著墨。
太子笑得張揚,說他“野種低賤,倒也識得些規(guī)矩?!?/p>
那一日,她隨太后路過,看見了這一幕。
他未曾抬頭,只低著頭默默做著事,身上像壓了千斤寒雪。
她不過一時心軟,將斗篷披在他肩上,他也未曾開口,只緩緩抬眼望她一眼。
那雙眼安靜得可怕,像深井無波,暗潮潛藏,卻偏生藏著某種頑固的光。
如今,這個曾跪在雪地里的少年,已然登上了帝位。
靠的是一場場殺伐果斷、毫無退路的算計與反擊。
血洗內(nèi)廷,逼宮登基,舊太子一夜之間尸骨無存,皇后自縊殉國,三皇子兵敗城門前被亂箭射成篩子。
朝堂上人人噤若寒蟬,就連一向與他密謀、輔佐他登基的魏相,也在事后看著尸橫遍地的承乾殿,忍不住喃喃低語:“他太狠了?!?/p>
那是一種不計代價、不留退路的狠。
可就是這樣一個手染帝血的新皇,在她面前,卻偏偏還是那副模樣。
小心翼翼的,不敢逼得太緊,不敢動手,不敢多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