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清夢垂眸,長睫掩去眼中情緒:“是臣妾不慎,路過御花園時見那西府海棠開得正好,一時心動想要摘一朵別在鬢邊,卻是不小心被旁枝所劃?!?/p>
話音未落,她微微抬臂,素白廣袖滑落,那血珠從手指上滑落到她的手臂上,在瑩白如玉的肌膚襯托下,那血珠顯得格外刺目。
沈映階的眉頭一蹙,只覺得心上忽而一酸,她本就嬌柔,平日里他稍微一用力,她都要喊疼,這會兒瞧著都流血了,她肯定要疼壞了。
沈映階立刻喚道:“蔡寶,傳御醫(yī)。”
坐在一旁的蘇明嫣翻了個白眼,她斜眼瞥向阮清夢臂上那微不足道的傷痕,紅唇幾不可察地撇了撇。
蘇明嫣:該死的,竟是讓這賤人逃過一劫?!
蘇明嫣:就這點兒劃傷,也值得興師動眾傳御醫(yī)?
她暗自咬牙,精心布置的陷阱竟被這賤人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。倒是可惜了她那難得的淬了毒的琴弦。
蘇明嫣強壓下心頭怒火,假意關(guān)切道:“妹妹可要小心些,那海棠枝上怕不是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。”
“前兒聽宮人說,近日大雪都化了,好些野貓野狗從洞口鉆了進來?!?/p>
“宮里有野貓出沒,最愛在花叢里打滾呢,妹妹這回是被樹枝刮傷了,下回可別被貓兒給撓了,被狗給咬了?!?/p>
其余的妃嬪一聽這話都是縮了縮脖子,前朝后宮之中有妃嬪被狗給咬了,后來就瘋了。
起初傷口不深,太醫(yī)只當尋常犬傷處置,敷了金瘡藥便罷。誰知半月后,那妃嬪忽然畏光懼水,見著宮燈就尖叫,連茶盞都不敢碰。
她披頭散發(fā)地在寢殿里亂竄,喉嚨里發(fā)出不似人聲的嘶吼,十指將錦被撕得稀爛。后來她竟趴在青石磚上,像狗一樣伸出舌頭喘氣,涎水混著血絲滴了滿地。
沒過幾日便咽了氣,死時雙目赤紅,牙關(guān)緊咬,手指蜷曲如爪。內(nèi)務(wù)府用白綾裹尸時,她嘴角還凝著黑血沫子,怎么擦都擦不凈。
被嚇到的幾個妃嬪都竊竊私語說,最近可不要去御花園附近摘花,就算想要去賞花,也要先叫宮人去探一探,沒有野貓野狗了再過去。
而沈映階卻是想到了其他的。
她想起前陣子月黑風高,他扮作侍衛(wèi),阮清夢扮作宮女,二人在太液池旁歡好纏綿的情形。
想起咬住她雪白的肩頭,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……
“皇上……”
站在一旁的蔡寶見皇上愣神,而群臣和官眷們都看著皇上,忙低聲提醒。
沈映階輕咳了兩聲,回過神來:“蔡寶,宴席結(jié)束之后,命人去御花園將開的正好的花兒都摘下來送到昭貴嬪的宮中?!?/p>
坐在角落里的幾個妃嬪嘟囔著:“皇上也太偏心了,本來在這深宮之后就無聊的很,皇上不來,如今我們連花兒都沒的賞了?!?/p>
另一個妃嬪說道:“你可少說兩句吧,好在我們還有暖房的花兒可以看?!?/p>
不料沈映階又說道:“若是御花園里沒有什么開的正好的好看的花兒,就去暖房里把花兒都搬到昭貴嬪的宮里去?!?/p>
幾個妃嬪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,耷拉著腦袋,一臉的無奈。
阮清夢謝過沈映階后就回了自己的位置上。
葉芝順將這一切盡收眼底,她的目光掃過阮清夢纖細的脖頸,又掠過蘇明嫣氣的幾乎扭曲的那張臉,最后落在皇帝意味深長的面容上。
她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,輕輕吹散了茶面上漂浮的茉莉花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