盧夢卿很平和地跟他們倆解釋這件事:“因為沒有人愿意多管閑事,旁生枝節(jié),起碼宮里的貴妃和尹家都不像是古道熱腸的人?!?/p>
“尹貴妃的兄長使人過問當日弘文館里發(fā)生的事情,就說明他知道所謂萬家二郎忽發(fā)急病的消息做不得準,既然如此,他難道就不會想想,為什么萬家二郎作為宰相之子,卻心甘情愿吃這個啞巴虧?”
“順理成章地再往下一想,尹家就該知道,一定是有一個高于宰相的人出手壓制住了整件事情,不叫消息流通出去,那么現(xiàn)下他們暗地里打探這件事情,本身就是在跟那個人作對。”
“尹家是外戚,貴妃又育有兩位皇子,可即便如此,也不代表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將宰相視若無物——宰相尚且如此,就更不必說能夠迫使一位宰相低頭的人物了,平白無故的,他們?yōu)槭裁匆米锶???/p>
聞學(xué)士結(jié)結(jié)巴巴地道:“是啊,他們?yōu)槭裁匆@么做?”
盧夢卿冷靜地給出了答案:“因為他們知道那個人是站在九九這邊的,同時他們也很確定,與九九之間存在著絕對無從轉(zhuǎn)圜的深仇大恨,也正因如此,所以才更要搶占先機,了解敵人的訊息。”
“什么樣的深仇大恨,讓他們覺得一定無從轉(zhuǎn)圜?唯有生死大仇!”
他說:“如果這深仇大恨是來自九九本人的話,就顯得殺雞牛刀了,老實說,依照之前的態(tài)勢,甚至于無需莊家和尹家動手,單單那位萬夫人就足夠了?!?/p>
“事情再著落到九九的母親身上,也是如此——萬家和莊家也就罷了,尹家怎么看也不像是會跟九九母親發(fā)生牽扯的門庭?!?/p>
“所以我猜測,事情出在九九的父親樊康樊長史身上?!?/p>
“他是官員,是地方州郡的長史,他完全有可能跟莊家和尹家發(fā)生牽扯,尤其先前聞學(xué)士也說,尹貴妃的兄長曾經(jīng)在莊尚書手底下做過屬官,順著這條線去想,那就更合理了……”
“依照莊家和尹家的地位,專程去針對樊長史的可能性不大,后者多半是被什么案子牽連,捎帶著出了事,甚至于很可能在他出事之后,莊尹兩家都不知道他就是九九的父親、溫太太改嫁的丈夫……”
盧夢卿自顧自地猜了下去:“京城的官員去插手地方的事情,能有什么事?要么是御史臺巡查地方,要么是戶部查賬?!?/p>
他問聞學(xué)士:“莊尚書做過御史臺的中丞?依照他的年紀和資歷,怕是做不了御史大夫?!?/p>
聞學(xué)士已然目瞪口呆,怔怔地搖頭:“不,他沒進御史臺?!?/p>
盧夢卿自然而然地“哦”了一聲,而后如行云流水一般道:“那他估計就是管過賬了,先做戶部侍郎,清查地方州郡的賬目,建功之后升為尚書的?!?/p>
聞學(xué)士呆呆地看著他,聽他三言兩語推敲出了莊尚書的履歷生涯,只覺內(nèi)心欽佩之情如大河滔滔:“這位太太如何稱呼?如此奇才,先前何以籍籍無名……”
盧夢卿微微一笑:“無名之士,不足掛齒?!?/p>
聞學(xué)士觀其容貌談吐,半信半疑。
九九從頭到尾聽完,也覺贊嘆不已,再一想,又覺得理所應(yīng)當。
二弟先前說過,他在那個世界里也是宰相呢!
她只是有點想不明白:“尹家現(xiàn)在是想做什么?”
盧夢卿思忖幾瞬之后道:“莊家和萬家清楚地意識到你的強悍,所以他們一起把尹家拉下了水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