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長盈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。
當(dāng)天夜里,她高熱不退,嘔血不止,無數(shù)太醫(yī)進進出出,無一人能挽回頹勢,皆言病在膏肓,回天乏術(shù)。
萬俟望動了怒,賭了誓,許了金銀財寶無數(shù),都是無用。
怎會如此。
萬俟望拎起德福衣襟,吼道:“慈道和尚呢!派出去找他的人呢!怎么還沒有消息!”
怒火如實質(zhì)噴涌而出,德福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,汗如雨下:“陛下,那人來無影去無蹤,一時半會著實尋不到啊……”
萬俟望一把甩開他,夜風(fēng)涼如水,澆不滅這滔天的恐慌絕望。
什么病在膏肓,什么回天乏術(shù),他是皇帝,是天之子,他的妻子怎么會死!
慈道和尚的話又在耳邊,說他的盈盈慧極必傷,說他情深不壽,說他會有信奉神佛的那一天。
電光石火間,他在跌落萬丈深淵前,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他轉(zhuǎn)身朝佛堂狂奔,面色近乎猙獰,不顧宿衛(wèi)宮人驚駭目光,用盡所有的氣力朝前跑。
快點,再快點。
被封存的佛堂中未燃燭火,月色朦朧,莊嚴(yán)神圣的金像高高在上,垂目看向他,嘴角含笑。
萬俟望直至跪下,喘息聲還未平息,他已經(jīng)深深彎下腰,重重地磕頭,一下又一下。
響聲回蕩在寂靜佛堂中,如撞古鐘。
“救她,救救她……”
“我的盈盈,我的妻子,求諸天神佛志怪、狐鬼仙妖,無論是誰,救救她……”
他哀求著。
“從此以后,我必廣修寺廟供奉香火,救救她……”
“只要救她,什么都可以拿走,天下財富,天子龍氣,哪怕是我的命……”
“求神佛憐憫,我愿用二十年壽命,換她活上一年,只要能留住她……”
“……”
無人的昏暗佛堂中,金絲玄袍的帝王磕破了頭,嘶啞著嗓子,虔誠地向他曾藐視的神佛叩首,向所有能想到的未知存在乞求,請救救他的妻子。
從前他不可一世,以為那些跪在佛堂里的人都是無能鼠輩,他們無力反抗人生的痛苦,所以才向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獻出信仰,祈求一根虛假的救命稻草。
就像他可憐的母親,曾跪在佛堂面前日夜不停地祈求。她求了什么,又得到了什么?萬俟望不知道,他只知道她無數(shù)的祈
求,只叫她早早死去,丟了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