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先生,白馬寺就在前面了?!?/p>
雨夜冷寂,車骷顱在黑暗中緩緩轉(zhuǎn)動,遠處寺廟里靜靜透出溫和的光。
謝延端坐在馬車里,聞言緩緩睜開眼,輕咳了幾聲,眸底一片沉冷的暗色。
馬車停在白馬寺前,謝延從車上來,聽風扶著他,撐開了一把傘。
雨點像冰珠子似的砸在傘頂上,發(fā)出噼里啪啦的響聲,令人心煩意亂。
有人上前敲了三下門。
門從里面打開,僧尼迎著一行人進去。
這白馬寺是座小廟,坐落在南郊林地里,供著彌勒佛,來這兒香客很少,顯得十分冷清。
誰也不會想到,這么不起眼的寺廟,竟會是圣天教藏在京城里的窩點。
廟里四周點了蠟燭,一尊木頭雕刻的彌勒佛端坐在神龕之上,仿佛面帶笑意地凝望著他們。
趕了一晚上的路,教徒們早已累得不行,紛紛散開坐下休息,兩名僧尼給他們送了水和馕餅。
這些人都是窮苦人家的寒酸打扮,卻有幾個眼藏兇戾,面上帶疤,一身血腥氣。
氣氛沉重,一時沒人說話。
謝延則穿著一身灰衣,背著雙手,站在神龕下凝望著那尊彌勒佛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那扎著沖天辮的孩童分了半塊馕餅,拿去給謝延,脆生生道:“哥哥,你吃?!?/p>
婦人見狀,嚇了一跳,忙過來要將大寶拉走,一臉歉意地道:“大寶不懂事,先生勿怪?!?/p>
“無妨?!敝x延接下那半塊馕餅,然后手掌在孩童腦袋上揉了揉,溫聲道:“大寶到了上學堂的年紀了吧?”
婦人聞言一愣,點了點頭,似想到什么,眼神又有些黯淡。到了上學堂的年紀,又如何呢?
他們本就是戴罪之身,亡命之徒,能活著就不錯了,談什么上學堂呢?
今日被朝廷所殺的馮良策,正是她的丈夫,大寶的爹。
謝延道:“等去了荊州,便讓大寶認我作先生吧?!?/p>
婦人頓時喜不自勝,連連彎腰道謝。
旁人或許不清楚謝延的身份,她卻是知道的,藏機先生在教中地位尊崇,有他庇護大寶,大寶后半生也能有依靠了!
翟吉被五花大綁丟在角落,他醒過來時,看到的就是這一幕,一股恨意頓時涌了上來,忍不住破口大罵。
“謝延,你這個叛賊!竟敢挾持皇子,朝廷不會放過你們的!”
話音剛落,周遭原本低低的議論聲驟然停了。
所有教徒都轉(zhuǎn)過頭來,幾十雙眼睛在跳動的燭火下泛著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