邴大奎沉思一會兒,開始組織語言敘述起來:“豬場出事那天早晨,我媽咳嗽得非常厲害,憋得甚至喘不過氣來,說不好聽的,我真以為我媽會一口氣上不來。”
“當時可把我和我爸急壞了,我趕忙背著我媽就往衛(wèi)生所跑。但大夫檢查老半天,最后也沒有啥好辦法,開了幾片甘草片。但因為我媽常年吃它,已經(jīng)有了耐藥性,所以效果不大?!?/p>
邴大奎說到這時,婦女主任白梅和會計孟立國也陸續(xù)走進了大隊部。
劉立國跟兩個人說,老啞巴是來自首的,讓白、孟二人也坐下來一起聽一聽。
白梅和孟立國聽了,也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。
老啞巴下毒,打死他兩個都不信!
可偏偏又是真的!
邴大奎對白、孟二人點點頭,繼續(xù)道:“大夫就又給我媽開了一副湯藥方,一天一副,三個月一個療程。可這一個療程下來,需要五塊多錢,雖然可以一個月一抓,也得差不多要兩塊?!?/p>
“咱家根本拿不出這么多錢,只能拿著藥方回去想辦法。”
“我爸他雖然說不出來,可心里比誰都著急?!?/p>
邴大奎一邊說一邊抹眼淚。
這孩子性格隨父母也是個比較堅強的人,長這么大經(jīng)受過太多的苦難,都沒怎么流過眼淚。
可從昨天晚上到現(xiàn)在,淚水幾乎都沒停止過。
男兒有淚不輕彈,只是未到傷心處。
白梅掏出手絹,遞給邴大奎:“大奎,這手絹是白姨昨天新買的,還沒用?!?/p>
邴大奎站起謝過對方,接過了手絹,擦了擦眼淚,接著述說:“咱三口人回家后,看著藥方發(fā)呆。我爸蹲在地上抽悶煙,也不知道想著什么?!?/p>
“現(xiàn)在我想明白了,他是在核計去找誰張嘴借錢?”
“我爸在家呆了一會兒,讓我在家伺候我媽,他去豬場上班?!?/p>
“雖然七隊那天要給苞米地除草,活也挺多的。但我一想,豬場目前是咱大隊最要緊的事兒,我也就沒跟我爸爭犟。我大不了被扣一天工分唄,反正也是欠隊里的錢,也不差這一天的錢了?!壁罂猿暗匦α艘幌隆?/p>
秦飛卻看出了邴大奎心中的苦澀。
邴大奎輕咳一聲,繼續(xù)道:“我爸一邊往養(yǎng)豬場走一邊核計找誰借錢,路過張志坤家門口時,撞見了正要去上工的張志坤。我爸稀里糊涂地被張志坤拉到了他家屋里。”
聽到這,劉立國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就聽邴大奎繼續(xù)道:“張志坤不會啞語,簡單地比劃我爸能勉強看懂,但大部分看不明白。張志坤就拿學(xué)生本和兩管圓珠筆,他先是非常關(guān)心地問我爸,我媽好點沒?我爸也用筆和張志坤交流,告訴張志坤,他正想給我媽抓藥卻沒有錢的情況。”
“張志坤說,他可以給我爸十塊錢,不用還,但需要個條件。我爸問啥條件?張志坤就給我爸詳細寫了一下?!?/p>
“我爸一看,是張振坤讓他把養(yǎng)豬場的二白只長白豬崽都給毒死。我爸當時就嚇壞了,說啥也不干?!?/p>
“那你爸后來咋又干了呢?”戚廣武把煙屁股扔在地上,踩了一腳。
“張志坤就嚇唬我爸,說他有個親戚就是慢性氣管炎,因為沒有抓緊治療后來變成了肺氣腫沒兩天就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