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熙散了垂拱殿議政,聽了內(nèi)侍所傳王喬留下的消息,即刻起駕坤寧殿。
景熙不待內(nèi)侍省再行安排步輦,朝坤寧殿大踏步而去,身后眾人只得慌忙跟上。
至坤寧殿屏退眾人,景熙抱著有些懵逼又有些無措的寇聽雨,細細觀察她,見她面色蒼白失神的模樣,想著她失了那么多血,心尖緊縮,想緊緊抱著她又怕傷了她,最終只上前輕輕吻她的眉眼。
景熙蹙著眉沉聲問她:“痛不痛?怎的這么突然……嚇壞了罷……失了好些血……可怎么給你補回來……”寇聽雨不答他,只照平常時一般跨坐在他大腿上,雙腿纏住他的腰,與他面對面平視彼此。
寇聽雨亦是細細端詳了一番景熙的面容表情,確認他是否因胎兒沒了而遺憾。
她聽了半晌他見她不語而愈發(fā)心疼和擔(dān)憂的話,逐漸松了心神,打了個哈欠才開口安慰他道:“我沒事,不怎么痛,就是掉下來那一下有些痛,現(xiàn)在只是有些疲了……”她盯著他關(guān)切的眼神:“景熙,你覺得可惜嗎?遺憾嗎?想不想要孩子?”景熙瞅著她蒼白不再粉潤的面容,嘆道:“小雨,孩子沒有你重要,你盡快恢復(fù)身子最要緊。
孩子又算得了什么……”說著將寇聽雨拉進懷里緊緊摟著,手掌拖著她的后腦,掌心輕柔撫弄她的長發(fā),低喃著:“你不能有事……只要你無事……其他都不重要……你不能……”寇聽雨掌心里是他勁瘦的腰身,緩慢移動摩挲著安撫他:“嗯,我還好,不要擔(dān)憂。
只是,我在想,是如何有孕的呢?又是如何滑胎的呢……”景熙眼神幽暗,沉聲道:“無論用何法子,大體上都會傷身罷……是我的不是……日后,我減少來此……”“嗯?那怎么行?性是感情中極重要的一部分,怎可因噎廢食?我不同意……況且……”不待他說完寇聽雨連忙打斷他的話,雙腿夾緊,朝他拋眉眼:“你舍得我?”景熙感受她大腿熟悉的力度,已有了變化,見她媚眼如絲故意撩撥他,使力將她腰胯壓向自己,撩起桃花眼道:“你覺得呢……”寇聽雨嫣然一笑,雖面色蒼白仍不減明媚,上前堵住他的雙唇前說:“食色性也,景熙,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之愛,怎可輕易舍棄……”河北西路,真定府,謝蕭云收到陛下將要親征的消息,同時傳來的,是派他們父子二人先行趕到雄州城外的圣旨——“敕真定府兵馬都總管謝蕭云:朕聞遼主背盟,豕突南下,邊民涂炭,社稷懸危。
茲命卿即率鐵林軍三千、神衛(wèi)軍五千,并弩手千人,星夜馳援雄州。
至日,當(dāng)依白溝地勢,深溝高壘;遇敵小至則擊之,大至則守之,務(wù)使虜騎不得越雷池一步!真定余軍,著都監(jiān)趙寶成統(tǒng)領(lǐng),嚴守城垣,護糧道無虞。
軍情急迫,卿其勉之!克敵之日,朕不吝封侯之賞。
欽此。
”同時陛下派樞密院李公持虎符督軍,傳令河北轉(zhuǎn)運使提前向雄州運糧十萬石,規(guī)定雄州與真定間設(shè)烽燧、快馬哨,每日三報軍情。
謝蕭云與父親謝威一道跪接圣旨,安排李樞密使稍事歇息,父子二人相視一眼,齊齊朝后頭書房走去。
謝威走進小書房,在官帽椅上坐下后撫著胡須道:“陛下此番布局,當(dāng)真深謀遠慮!調(diào)我真定軍前出雄州,白溝河設(shè)伏,這是逼遼狗拿騎兵硬啃城寨?。‘?dāng)年澶淵之役若有這等手段,何至于讓蕭撻凜那廝猖狂?”謝蕭云細細琢磨旨意后亦是有所感悟,道:“陛下不聲不響竟已備下糧道、烽燧、伏兵三策,遼人此番怕是要重蹈‘雍熙北伐’之覆轍了。
”謝蕭云不由得又想到了遠在汴京的寇小娘子,不,如今是寇皇后了。
不知她會不會隨陛下一道來?總覺得按照她的性子,應(yīng)是要跟來的罷?不過陛下應(yīng)是會阻止她的,她身為一國之母要坐鎮(zhèn)汴京罷。
萬一她跟來了呢……謝蕭云逐漸神游天外,想著到底能不能趁此機會再見她一面……謝威瞅著兒子,一眼就知他在想些啥,緩緩說道:“陛下是個好陛下,你莫再將寇皇后之事掛在心上了!”謝蕭云被親爹再次點破心事,惱道:“我何嘗不曉得陛下是好的?她是她!我的事不用你管……陛下的旨意我更不會懈??!勿再胡言亂語!”謝威不以為然,再次慢悠悠說道:“我看啊……你最好是別惦記,看這樣子,陛下這心思和手段,你可比不了。
就別琢磨些天方夜譚了。
”謝蕭云怒視著父親,悶聲不語,只表情得見他有些不甘又有些遺憾的心緒。
他確實對她念念不忘,午夜夢回多少次,夢里都是她……找了多個相像或相反的女子,就是相處不來……不知怎的就跟中邪了似的……謝蕭云總覺得此生還能再見她一面……是不是再見一面就能放棄了……他也不知道,他只能繼續(xù)密切監(jiān)視著京中動向……如果她來了……如果她能來……元和四年的一個春夜里,即將出征的景熙留宿坤寧殿,與他的皇后坦白了前世里二人的結(jié)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