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家母女二人雙雙看向珠簾處。
目光所及,看見朱紅色的連串瑪瑙閃出細碎的光輝,帶著最后一點夕陽的余韻,如荷露揮灑般落在清雋悠塵的男人半身上。
顧棠真先慌了神。
急忙起身走至顧韞業(yè)身前,行了禮之后匆忙解釋道:“母親說的,不過是近日家里不聽話的馬奴。
”裴玉荷一時也想不到顧韞業(yè)會突然出現(xiàn),既然棠真上前解釋了,她也只得張著嘴,說著無聲的話。
誰知顧韞業(yè)的眼神明晃晃地略過顧棠真,如巨石般沉重的定在坐姿不端的裴玉荷身上。
“荷姨,我有一事要與你商量。
”聽此一言,裴玉荷沒來由的冷笑,想著六年前初至上京,對她還萬分恭敬的孤子,如今竟也敢擅闖她的院子,就連說的話,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。
還真給這小子混出來了。
裴玉荷輕哧,她動作慵懶散漫,輕抬下巴示意顧棠真先回避,隨后等侍女給顧韞業(yè)倒好上等的龍井綠,她才緩緩開口。
“阿業(yè)難得有事情找我,平日里,都是跟你義父說話比較多。
”她一邊提壺斟茶,一邊巧言令色的看著顧韞業(yè)。
只見顧韞業(yè)端如靜山,只坐了七分,雙腿彎曲打直,雙手放于膝上,是正經(jīng)的議事姿態(tài)。
他身為一國監(jiān)察,年紀小,那就得用風格來壓人。
玄黑色的官服往那一坐,沒來由的就會給人一種嚴肅的壓迫之感。
這時,顧韞業(yè)卻淺淺笑笑,忙擺了擺手,十分給面子的喝了一口茶。
“荷姨管著侯府上下,平日里不比韞業(yè)輕松,若非緊急要事,我也不會無禮叨擾您和棠真休息。
”裴玉荷倒是想不出有什么事能讓他來跟自己商量。
眉眼一抬,“說吧,什么事情???”話剛問出口,裴玉荷便見那廂顧韞業(yè)笑意更深。
滿是城府的年輕晚輩對著你笑,聽起來可不是件好事。
裴玉荷心生疑惑,感覺到有些不妙,卻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。
“倒也沒什么,就是昨日底下有人來報,說是朝安所,也就是荷姨的荷塘那處,昨日被人瞧見了有人在池塘旁的屋子里偷奸,如此有損家風之事,韞業(yè)也沒有打草驚蛇,誰曾想,今日午間寒云便來報,說是捉到了那奸夫了。
”裴玉荷兩眼一黑,強自鎮(zhèn)定地讓自己目光清晰。
果然,顧韞業(yè)這個小人當真是在掩不住地笑。
可她依然要裝作不知曉、不關心的樣子,拾了一旁夏日才用的涼扇,快速地給自己拂了幾陣風。
燥意下去許多,裴玉荷才關心問道:“那奸夫是誰,如此膽大妄為,壓根不把侯府的規(guī)矩放在眼里。
”顧韞業(yè)看著她慌張地扇著風,卻還要裝作鎮(zhèn)定自如的樣子,心里冷笑更甚。
“荷姨怎的忘性這么大,方才您與棠真所要除掉的,不就是四馬所的黑皮馬夫嗎?”看著顧韞業(yè)認真發(fā)問的樣子,裴玉荷才知自己是被下了套。
此緊要關頭,她不能露怯。